司柠将自己关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昏暗、安静，是绝佳的冷静场所。
用来审讯的凳子坐着是很不舒服的，但她坐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后来，双腿麻到没有知觉了，司柠只好起来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用沈云川教她的方式，开始潜心打坐。
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她倒是没接到什么大任，但是肉体极致痛苦的苦头，她全都吃过了。
现在，还须磨练她的心志。
对方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步步为营多年，思想境界绝不是她这个小年轻能匹敌的。
不想认输，不想失败，司柠只能将每次的悲痛与惨败化作自己内心坚韧的源泉。
这个过程一点都不容易。
身体上的伤口总会愈合，以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尿性，这些伤口并不会持续性对人们造成恶劣的影响。
但是心理上的创伤却会。
司柠知道，每次心志的磨练就像一次蜕变，一个人的成熟就是在这样的蜕变中，一次比一次更加牢固。
坏人要折磨你前，不会刻意通知，更不会在意你会受到怎样的痛苦搓磨。
司柠以后，必须要时刻做好准备。
她的心理防线必须越来越牢固，不能敌人轻易使点攻心计，她就轻易被击破。
一定还有什么，敌人一定还有新的后手等着她。
她现在就要做好准备。
在猜不透敌人下一步的行动之前，她能做的，就是以绝对坚韧的意志，迎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等到她有完全的能力揪出他们的尾巴，她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司柠深呼吸，调动全身感官回想曾经全身细胞在进行光合作用的过程。
这个过程给她极大的安全感与舒适感，能最大程度缓解她的焦虑与不安。
审讯室里没有阳光，但司柠能感受到气息在体内循环流转，与天地之间的气流交相呼应。
此刻，她就是一株扎根在黑暗里的异植。
没有阳光，她也要拼命向上生长。
沈云川他们在门外守候了很久，一个个脸色凝重。
看司柠出来的时候，全都一脸不自然。
“柠檬。。你没事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李栀子挽住司柠的臂弯，将她往外面带。
“我不饿，栀子，暂时不想吃。”司柠拒绝了，转头问沈云川，“情况怎样？”
大家就怕司柠问这件事，谢文姝处理好事情后，就将结果告诉沈云川了。
沈云川拿到结果的时候，狠狠吃了一惊，深知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没关系，有什么就说吧。”司柠看出他们的不自然，看来是有什么不好的情况。
沈云川不想瞒她，也瞒不住，现在网上都是这些消息。
“不好说吗？那我自己看吧。”说着司柠打开了自己的芯环。
几分钟后，她垂下了手臂。
果然，她该想到的。
“哈哈哈。。”司柠还是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她才是那只老鼠吧，被那只猫极致玩弄了。
“哈哈哈哈。。。”司柠直接坐到了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柠檬，你别这样，坏人要是这么容易对付，谢队长他们也不会查得这么费劲了，不是你不好，明白吗？”
李栀子被司柠的反应吓到，很担心她也开始怀疑自己。
司柠每次的反应都有变化，但李栀子宁愿她是生气、愤怒或悲伤，也不要是现在的样子。
司柠坐在地上，深埋着头，背对着众人，谁都看不清她的情绪变化。
她再次打开芯环，看着那个醒目到扎眼的标题明晃晃的，仿佛在嘲笑她。
除了司柠杀掉的那个男人，和沈云川开枪打死的几个人，几百人的大型互殴场面，开枪又动刀的血腥场面，竟无一人死亡。
无一人。。死亡。。
包括那个心脏被插上一刀的教父。
哈哈哈哈哈哈！
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赌她会出手；利用她的道德与善良，笃定她会出手。
前面的气氛铺垫得太到位了，直到小女孩的出现，这幕后之人明白，她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司柠出手了，结果。。。
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啊，她被耍得团团转，被玩弄得彻彻底底。
本以为这场博弈以她的认输结束，结果，最后的暴击在这里。
“两个派别中都有那些特殊安排的人，其他普通人伤不了他们，但他们却可以精确控制伤人的程度。”沈云川解释道。
很多普通人被重伤，看血腥程度，如果不刻意去检查，真会以为他们都死了。
现场乱成那样，护卫队根本没有时间去一一检查这些人是不是真死，一旦分心可能自己都要搭进去。
所有人都被玩弄了，包括谢文姝。
“母亲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所以，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们都轻敌了。”沈云川安慰道。
其实，并不是他们轻敌了，而是技不如人。
他们本来就在明处，敌人想对他们耍什么手段，根本防不胜防。
司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不应该再怀疑自己。
司柠没有回话，左手手指自然弯曲，无意识地轻轻扣向地面。
只是一个轻柔的动作，没有带着任何情绪，但站在身后的人却发现，地面碎裂开了。
李栀子惊住了，看向沈云川，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司柠。”沈云川轻声呼唤司柠，带着浓浓的担心。
司柠感受到手上不同的触感，低下头一看，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怎么，将地板都捶坏了？
她刚看到消息的时候确实有一股难言的愤怒，一股浊气憋得她心脏生疼。
但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已经输了这场博弈，只不过是惨一点和更惨一点的区别而已。
反正都是输，还不如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突然，司柠看到一抹嫩绿从她的左手腕间闪过。
她抬起手腕一看，心神一动。
原本灰色线条现在隐约有些绿色在浮动，不明显，但是司柠看到了。
就这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力量，让她无意识的动作就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若是她有意识的控制和爆发，那该是何等力量？
司柠突然心脏就不堵了，彻底平静下来。
对方这么逼她出手，必有目的，所有计划肯定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司柠想，她大概猜到对方的下一步棋，要走向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