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沐再也读不下去，她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傅云峥立刻将她搂入怀中，任凭她的拳头砸在他的胸口。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泣不成声，自责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不是你的错。”傅云峥紧紧抱住她，声音坚定，“是周世璋的错。周予安做出了他的选择，就像我会做同样的选择一样。”
桑二爷走过来，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顶。“丫头，予安那孩子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为他痛苦。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你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的牺牲。”
苏芮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当时的医疗报告和现场记录。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看看真实发生了什么。与你的梦境...不太一样。”
桑沐摇头，现在她还无法面对那些冰冷的文字。她只知道，一个为她付出生命的人，她竟然遗忘了这么久。
“他...他痛苦吗？”她小声问，害怕听到答案。
傅云峥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不，医生说他几乎没有痛苦。子弹击中了要害，他很快就...而且最后时刻，他知道你安全了。”
林一补充道：“他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他很高兴最后能为你做点什么。他说...你给他的黑暗人生带来了唯一的光亮。”
桑沐靠在傅云峥怀里，泪水似乎流干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疼痛。她想起医学院里那个总是默默保护她的少年，想起他腼腆的笑容和坚定的眼神。
她怎么会忘记他？哪怕是被迫的遗忘，也让她感到无比愧疚。
“我想去看看他。”她轻声说。
傅云峥点头：“等你好一些，我们一起去。他葬在他母亲旁边。”
桑沐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周予安安静微笑的样子。这一次，不再是血淋淋的梦境，而是那个温暖的、真实的他。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羽毛，“虽然很痛...但比活在谎言中好。”
傅云峥亲吻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和爱意。“我们会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就像度过其他所有难关一样。”
桑二爷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好了，丫头，振作起来。予安那小子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场面。”
桑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感觉心中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真相确实残酷，但至少现在，她可以真正地纪念周予安，而不是被可怕的梦境折磨。
苏芮收起文件，语气变得专业：“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面对创伤记忆是康复的重要一步。接下来你的梦境可能会有所变化，但不会再那么可怕了。”
桑沐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窗外，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进书房。
她手中还攥着那枚子弹壳——周予安留下的最后礼物，也是他牺牲的见证。
“我会好好活下去。”她轻声说，既是对逝者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鞭策，“为了所有爱我的人...也为了予安。”
傅云峥吻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一起。”
暮色四合，傅云峥轻轻关上书房的门，将桑二爷等人担忧的目光隔绝在外。
他转身，看见桑沐站在走廊的窗前，夕阳的余晖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光晕，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霾。
“累了吗？”他走到她身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肩膀，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桑沐微微摇头，目光依然望向窗外。“云峥，告诉我...周世璋现在在哪里？”
傅云峥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却依然需要片刻来组织语言。“他死了。”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两周前在监狱里，心脏病发作。”
“罪有应得。”桑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恨意。她终于转过头，直视傅云峥的眼睛，“他害死了予安，还...还对我做了那些事。”
傅云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都过去了。”他低声说，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摩挲，“他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桑沐在他怀里安静了片刻，突然抬头：“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傅云峥最脆弱的地方。
他强迫自己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静，甚至挤出一个微笑。“记忆会慢慢回来的，不急。”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卧室。每一步都像是在走过雷区，不知道哪一步会引爆埋藏的真相。
卧室里，傅云峥拉上窗帘，调暗灯光，为桑沐营造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他看着她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子弹壳，眼神恍惚。
“沐沐，”他坐到她身边，斟酌着词句，“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重新订婚了。”
桑沐的手指突然停住，眉头微蹙。“重新...订婚？”她重复道，像是在咀嚼这个陌生的词汇，“我不记得我们订过婚。”
傅云峥的心跳加速，但他早有准备。“在你被周世璋抓走之前，我们确实订过婚。但后来...”他顿了顿，“发生太多事情，戒指也丢了。三个月前我们又举行了一个小仪式。我们两家的亲朋好友都在。”
他伸出手，展示自己无名指上的素圈银戒，又轻轻托起桑沐的左手——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同款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桑沐盯着戒指，表情困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突然抬手按住太阳穴，“等等...我好像记得...餐厅？很多人...还有...”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微微后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傅云峥立刻警觉起来，握住她的双肩。“沐沐？你想起什么了？”
“闪光灯...香槟...你抱着我...”桑沐断断续续地说，眼神涣散，“然后...争吵？不，太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