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结束的信息被暗部传送到了木叶各处，原本牢牢压着卡卡西的两名宇智波上忍在确认了安全之后就松开了手。
卡卡西揉着酸疼的手腕推开屋门，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袅袅升腾而起的硝烟，从刚才开始就不绝于耳的哭泣与哀嚎于此刻更加具象化起来。
原本繁华平和的街道现在遍布砖瓦残骸，来往的忍者正在锲而不舍地搬起各处倒塌的沉重墙壁。
在一地的灰暗疮痍之间，卡卡西模糊的视线只能捕捉到四处迸溅的殷红鲜血。
“发生了什么？”
他拦住一名路过的暗部，声音干涩地询问。
正巧此人也认识卡卡西，来不及停下脚步，只有面具下传来一声紧张的招呼：“九尾啊！九尾妖狐跑出来破坏了村子，手里没事的话快来帮忙！”
那两名宇智波的上忍也走了出来，三人俱都沉默地看着眼前仿佛末日一般的场景。
卡卡西没被护额遮住的那只眼睛中绷起血丝，怒视着身旁的二人：“为什么！这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宇智波之一回答：“冷静一些，卡卡西上忍。以九尾妖狐的实力，就算那时我们放你出去了，又能起到什么杯水车薪的作用呢？”
宇智波之二冲着白发少年抱了抱拳：“我们身负四代目大人所托，也是遵从命令，请不要将怨气发泄在我们身上。”
于是少年瘦削的肩膀垮了下来，深色的眼珠死寂地落到面前惨然的场景上，就像一颗被卡在了眼眶里的玻璃珠，动也不动：“…那条黑蛇，是谁？”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黑蛇那摄人心魄的金瞳，在内心深处几乎是颤抖着把它与另一双眼睛重合在了一起。
像啊，真的很像…
只不过相比于黑蛇，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那对眼眸更加璀璨美丽，就像辉煌夺目的太阳。
宇智波上忍冷淡地拒绝了他的提问：“抱歉，任务中不包含回答问题这一项。”
卡卡西握紧了拳头，藏在面罩下的脸颊抽搐着，刚要说什么，就看见远处一个极速飞跃而来的黑衣忍者对着自己身旁两个宇智波上忍快速说道：“任务结束，速速回归警备队协助火影维持战后秩序。”
一刻没有迟疑地、甚至就连招呼也没打，这三个宇智波的忍者就瞬身消失在了卡卡西面前。
“……”
被留在原地的少年也并没有再执着地去追寻什么，立刻就投身到了帮助大家的行动中去。
现在去多想那些东西已经没有用了，黑蛇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或许知悉内情的宇智波又对自己的困惑避而不谈。
等眼前的事情忙完了，去问问水门老师吧。
…
“啊，你说水门啊，他因为一些原因必须离开村子很长一段时间，恐怕短期内没有办法回来了。”
重新坐回火影办公室的猿飞日斩沧桑地抽了口烟，冲着面前的白发少年开口。
卡卡西愣住：“什么？”
披着火影袍的老人站了起来，绕过桌子站到屋内这名木叶的少年天才面前：“这次九尾的事件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以至于发生了不少的意外…不过水门迟早会回来的，别太担心。”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又得由老夫重新上任了。”
卡卡西的手下意识地握住脖颈上的项链，迟疑着点了点头：“三代目大人…”
他的话只起了个头就顿住，然后带着惭愧的羞赧小声问起：“水门老师提前安排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保护我，这件事情您知情吗？”
猿飞日斩一愣，目光重新回到少年蓬松的白色发丝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啊，你作为水门最后的学生，或许是他为了提防可能出现的意外，所以安排了人手吧。”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卡卡西低着头，眉眼藏在护额下的阴影里：“有一条黑色的蛇类忍兽…九尾之夜的时候我曾到它突然地出现，我觉得它有点奇怪、有点眼熟，或许。”少年颓然地停住了话，不抱什么希望地盯着脚下的地面，自嘲一笑：“或许，灿星有没有可能还没有死呢？”
一阵布料滑动的声音响起，卡卡西动了动耳朵，还没判断完毕这个声音所代表的意义，就被骤然搂进一个干瘦但暖融融的怀抱里。
他浑身僵硬住，几乎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就连呼吸都克制地维持在一个微弱的程度。
猿飞日斩沙哑的声音从少年的头顶传来，紧贴着他脑袋的胸腔振动着，让卡卡西的身体不断不断地涌上一股股热流：“卡卡西，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生活非常地不适应，但是幻想一个死去之人还活着的这种事情，对你日常的生活没有好处…我知道之前村里的事情让你们一家受了很多委屈，事已至此，我替大家对你说声抱歉。”
卡卡西没有应，身体却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猿飞日斩长叹一声：“无论如何，你的父亲、你的兄弟、你的老师，他们都是真切地爱着你的，你要好好地生活，不要再胡思乱想，明白吗？”
丝丝缕缕的疼痛像是蔓延的荆棘，挤压缠绕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沸腾的情绪被心口滴落的鲜血粘连在了一起，哽在少年的喉管中间。
他拼命做出吞咽的动作，却怎么样都无法将自己从这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拯救出来。
卡卡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的火影楼，两侧的街道上仍然聚集着许多的忍者，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做着灾后重建工作。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数不清楚的哭泣声成为了笼罩在木叶上空的主旋律。
白发的少年像是幽灵一样飘过人群，回到了旗木家那间在一片废墟中为数不多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房屋中。
啪。
灯光打满整个灰暗的客厅，沙发、茶几、茶具…一切摆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空气里干净得连浮尘都没有。
暖黄色的灯光下，只有寂静陪伴着孑然独立的白发少年。
不知道保持开门的动作站了多久，卡卡西忽然上前，举起玄关上摆着的合照用力摔在了地上，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灯火洒在弹起的碎片上，晕出更加醉人的温暖光泽。
照片轻若羽毛地飘下，就在即将触碰到地板的瞬间又被一只手迅如疾电般捏住。
卡卡西跪在地上，膝盖摩挲着碎玻璃，在地板上渐渐抹开暗色的花纹。
“骗子。”
骗人的老爸，骗人的灿星，骗人的带土，骗人的琳，骗人的水门老师。
都是大骗子！
说什么爱他？
这群只会骗人的家伙们，分明一起把他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