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寂静无人街道上的薄雾，水影楼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拜血雾政策的余威，夜深人静的雾隐村中，除了极少数的怪人——比如刚才遇到的那两个，几乎没有人会在外面乱逛。
黑衣黑发的少年融在夜色中，悄然无声地走进了漆黑的水影楼中。
楼中幽深得像是迷宫，昏暗的灯火只能照亮其下两三步的范围。
嗒、嗒、嗒…
少年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反复回荡，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前。
房间的名牌立在门框边上，一抬眼就可以看见——水影办公室。
夜深了，楼中的人员已经尽数散去，水影还会在这里吗？
灿星没有敲门，转动把手径自推门而入。
屋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穿着忍者服的黑发男人站在窗边，他的影子被月光长长地打在地上，瘦的可怕。
听见动静，三代水影没有转头就仿若笃定般开口：“你来了。”
灿星的金瞳在房间内倏忽亮起，刹那间就压过了落地灯的光芒。
啪！
灯泡闪烁两下，忽然破碎开，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离垢净土随即展开，从灿星脚下一直延伸到水影的落脚处，全部包围了起来。
察觉到异样的男人终于转过身，闭着眼睛却精准地面向了灿星所在的方向：“哦？这么迫不及待吗？”
琉璃长刀在少年掌中凝结，他没有丝毫大意地摆出郑重的对敌架势：“不想拖延时间。”
狂风裹挟着逐渐稀薄的空气在狭窄的结界范围内旋转，三代水影抬手拨弄了一下空气：“你叫你的通灵兽让我今夜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找我打架？”
少年没有吱声，但明显默认了这个问题。
男人于是又问：“为什么，你是木叶的间谍？这不太可能，暗部呈上来的信息表明你在木叶那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说得淡然，似乎对灿星在木叶时的身份一清二楚。
“少废话！”少年不愿再等对方先动手了，脚下用力一步蹬出，挥舞着长刀凶狠地朝着对手扑了过去。
出乎预料的是，水影并没有使用他那特殊的血继限界反击，而是举着袖中滑落的苦无不断地招架着躲避。
几个回合后，灿星失去了耐心，挥手召来琉璃锥，趁着自己攻击的间隙瞄准了对方的眼睛，逼迫三代水影露出一个破绽之后迅速射了出去。
“嘶！”男人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避了开，但仍免不了在脸上被留下一道不算浅的血痕。
灿星后跳开与水影拉开了距离，皱着眉头：“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攻击？
难道真要让自己杀死他吗？
黑色长发的男人侧耳仔细听了一会，确认少年没再继续攻击，这才缓缓勾起一个谈不上友善但也并非恶意的笑容：“你并没有带着杀意而来，我很好奇，这次约见我战斗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你乖乖留在这里等我的原因？”
“我记得明天是矢仓来挑战我吧？”
“…你为什么不反击？”
水影怔了一下，笑意扩大：“我们这样无意义地互相反问下去，今晚这宝贵的时间可就要都浪费在这里了，够了。”
离垢净土内几乎已经聊胜于无的空气让他不适地拧起眉头，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你的血继能力不是晶遁吗，这是什么，居然可以让我觉得窒息…真是有意思。”
灿星瞧着他即便如此难受了也没有再发动攻击，重重地哼了一声，解除了言灵结界。
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涌入这片差点真空之地，三代水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泛紫的脸颊渐渐恢复了寻常。
灿星冷冷地望着他：“今天怎么不发病了？”
男人朝着少年的方向走了两步，仿佛开玩笑一样说道：“或许，你有没有听过回光返照这个词。”
“？”
可惜三代水影看不见灿星脸上的无语，他只能在得不到回应时下意识朝着少年的方向偏了偏脑袋：“你在听吗？”
一枚冰冷的东西顶住他的脖颈，男人浅浅低了下头，刺痛感就从那东西顶着的位置传来。
是一把苦无。
纵横忍界多年的影马上就判断了出来。
没有杀气，怪不得自己毫无所觉。
灿星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明日矢仓就会挑战你，既然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识相点做做样子就好，别让别人难做，明白吗？”
男人不为所动：“还是枸橘矢仓吗，我还以为你会想要亲自当上这个水影呢。”
灿星一愣。
只要最初的目标可以达成，出谋划策出工出力做个工具人他也心甘情愿。
他相信矢仓当上水影之后，绝对会配合自己一起实现忍界和平的理想。
况且，他怎么可能当水影，他只是一个木叶的叛忍，是雾隐的外人。
三代水影这样问，是在试探自己的野心吗？
灿星还没想明白，就见到面前的男人抬起了手，稍稍推开脖子前的苦无：“我改变主意了。”
灿星不解地看着他：“？”
黑色长发的男人低头，明明闭着眼睛，目光却如有实质地落在少年的心口：“你比枸橘矢仓果决、比他心狠、比他更强，其实你是最合适的下代水影人选。”
开什么玩笑？！
灿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是诸多考虑之后便自己在心中放弃了。
除了已经众所周知的身份之外，他必须承认，自己创造和平的世界私心就是为了卡卡西。
他没有把握在满心都是他人的情况下，公平地对待其他村子里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人。
为了计划的实施不出问题，果然还是需要矢仓的，而矢仓也乐意做这些。
“我不能当水影。”灿星当即拒绝。
而三代目好像知道他的顾虑：“在雾隐，至少现在，拜我的血雾政策所致，没人会拿你的身份说事，等你坐稳了水影的位置，更不会有人质疑你。”
他按住了要说话的灿星，久居高位的气势泄露出来，不容打断地继续道：“至于政务，一直都是长老那边在负责处理，非常重要的事宜才会拿过来让水影定夺，那种事情矢仓和忍刀众人都可以协助你，你甚至不用自己做这些。”
灿星懵了，不明白这男人突然这么殷勤地浪费口舌，只为了劝说自己去当水影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用血雾政策摧毁雾隐还是太慢了，所以选择捧个外乡人当水影从高层开始土崩瓦解雾隐吗？
“至于你的理想…抱歉，我和大名通过信，他跟我说了你的事情。”病容枯槁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实说我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倒是能够共情一些矢仓对你死心塌地的原因了…如果你真的自信能够带着雾隐创造忍界的和平的话，那么自己坐上雾隐最高领导人的位置，对你接下来的行动不是更方便吗？”
他说着，甚至开始为灿星出谋划策起来：“每隔一段时间，五影都会有一次固定的会谈，我觉得这个时机不错，你先在会议上把其他忍村的影都打服，这样后面无论是战争还是和谈，那些家伙只要看到你，自身气势就会弱上三分，你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先一步占据主导地位！”
“停！！”
灿星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这个男人发疯的幻想，金瞳匪夷所思地盯着男人紧闭的双眼：“为什么，宁愿说这么多也要劝说我当上这个水影，你在这间办公室里设下了埋伏对吗，我上任第一天就会突然暴毙？”
三代目很显然被他的话震撼到了，迷茫地歪了歪头，答非所问：“你今晚过来找我约架的目的是什么？”
事已至此，这场架肯定打不起来了，灿星也懒得掩饰：“我先把你打残，明天矢仓对付你会轻松点。”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所以我才觉得你不错，小子，你和我一样不怕两手沾满黑暗和血腥，但你与我不同，至少你还很善良。”
善良，这是雾隐村里第二个这么夸他的人了。
没等灿星接着说什么，三代目就摆了摆手：“快要黎明了，你回去吧，别让枸橘家的小子发现你的小动作，不然以他那性格肯定会跟你闹别扭的…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困惑，明天，不、天亮之后，你和那小子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会将一切都如实相告的。”
灿星急忙看向窗边，果然原本沉沉的天际边缘已经隐隐冒出了些许亮光。
“啧！”
闲话真是说的太久了！
他来不及再多说什么，转身就从敞开的大门处窜了出去。
少年前脚刚走，原本站得笔直的男人脊背就佝偻下来，他面露痛楚地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扶着办公桌边缘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啊——”
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之下，他面色狰狞地嘶吼一声，硬生生掰下了桌子的一角，随后将上面摆放整齐的文件及其他物品疯狂地扫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