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
白甘霖顿时卡壳了，它总不能当着枕清光的面说“我哥哥的灵力天生克制你们”吧？
白玉接话道：“因为我比较有前途，听说魔族就喜欢刺杀那些年轻又有天赋的正道修仙者……”
枕清光的蛇瞳里散发出一层迷蒙的紫色光晕，他道：“我从你体内的灵力中，感受到了克制魔族的力量……你修炼了《赤火净世劫》，对不对？”
白玉道：“嗯。”
白甘霖一听，急了。
自古正邪不两立，枕清光发现了白玉的灵力克制魔族，该不会要杀了白玉吧？
看到枕清光的蛇尾缠在白玉的腰上，白甘霖已经脑补出枕清光把哥哥腰斩的画面了。
“快住手，放开你的尾巴！”白甘霖赶紧喷出一口巨大的火焰，这火焰瞬间就把枕清光和白玉的身躯笼罩在内。
白玉不惧怕火焰，体表肌肤毫发无伤，就是衣服在高温之下有了融化的趋势……
白玉连忙利用契约传音道：“甘霖，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出手。”
白甘霖不信，“哥哥，他居心叵测！”
枕清光轻轻吐了口气，周身的白色火焰便在瞬间熄灭，甚至连白甘霖身上的焰苗都削弱了几分。
白甘霖被一道紫色的光圈禁锢在原地。
枕清光语气淡淡地点评道：“不过如此。”
白甘霖勃然大怒，可是打不过对方，只能龇牙咧嘴道：“你快放开我哥哥！”
白玉说道：“甘霖，你别慌，他不会杀我的。”
闻言，枕清光的蛇瞳轻轻眯了眯，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杀你？我们这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现在就该弄死你，省得你以后成长起来，威胁到魔族。”
“哥哥，你听，他真的要杀你！”
白甘霖的两只前爪奋力在紫色光圈上挠来挠去，急的都快哭了，“你要杀就杀我吧，我哥哥如果失去我，根本没法修炼《赤火净世劫》，他对你们构不成威胁，别动他！”
白玉叹气道：“你别哭，要死也是我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到一人一狐的感情这么好，枕清光的目光冷冰冰。
枕清光知道，契约关系牢不可破，如果强行解除契约，对白甘霖和白玉都有损伤，尤其是对白玉的伤害更大，因为他修炼的是《赤火净世劫》，只能散功重修，身体必然虚弱，至于白甘霖，是天生火焰灵体，不死不灭。
想到这儿，枕清光干脆给白甘霖施了个禁言咒。
这咒语不光是让白甘霖嘴上说不出话，甚至无法给白玉传音。
接着，枕清光用紫色光圈牢笼，把白甘霖移动到了房间里，关上门。
院子里就只剩下他和白玉。
枕清光用蛇尾，把白玉送到自己的脸前。
蛇首与白玉面对面。
蛇身上的每一个紫色鳞片都流光溢彩，蛇瞳一眨不眨，里面清晰地倒映着白玉的模样。
白玉说：“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感觉我的衣裳刚才被烧坏了。”
枕清光不高兴道：“不能，你就是找借口让我松开你。”
白玉无奈道：“行吧，我无所谓，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
枕清光道：“刚才我们说到了哪里？说到我离开，你却一点也不担心，也不出门找我，甚至还有心情学习炼丹……”
白玉越听越觉得枕清光好像在对他撒娇。
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狡辩，因为枕清光要的并不是他的解释，而是安抚。
于是，白玉伸出手，抚摸着蛇脑袋，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其实我一直在心里惦记你……”
枕清光道：“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惦记。”
白玉道：“我在心里惦记呢，要不然我为什么只让你当我的抱枕，而不是去找别人当抱枕？”
枕清光控诉道：“我想明白了，你让我当抱枕，是因为我的蛇身冰冰凉凉，在夏天抱起来很舒服，等到了冬天，天气寒冷，你就不要我了。”
白玉道：“怎么会呢？我是修仙者，还契约了【赤火】，天生就是个大暖炉，夏天你不嫌我的身体热，还愿意被我抱着，到了冬天我肯定也不会嫌你凉，冬天可以换我来给你当抱枕，给你暖被窝。”
“啊……”
听到“暖被窝”这三个字，枕清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蛇瞳呆愣愣地瞪大。
白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但他的袖子刚才已经被烧烂了，这么一抬手，袖子破破烂烂地垂下半截，露出白晃晃的手臂。
幸好白玉穿的是法衣，又因为腰腹有蛇尾护着，所以只有袖子和下摆遭殃，如果是普通衣服，早就被烧光了。
白玉之前睡觉，都穿着白色里衣，虽然他总是抱着枕清光，但两人是隔着衣服接触的，枕清光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忽然看到白玉的小臂，枕清光就像被烫到一样，忽然松开了蛇尾。
白玉往地上跌落，但蛇尾的反应很快，形成一个小半圆，托举着白玉的身体，防止他摔伤。
枕清光抬头望天，说道：“你快换一件衣裳。”
白玉嘀嘀咕咕，“你怎么突然就开始嫌弃我了？”
枕清光说：“我没嫌弃。”
白玉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对视，你把头仰的那么高，我抬头只能看见你的蛇下巴。”
枕清光依旧望着天，他嗓音温和地回答道：“人族有个词，叫非礼勿视。”
白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是魔族，又不是人族，不必遵循人族礼仪。”
枕清光道：“我身处人族，就要遵守你们的规矩。”
“哦？”
白玉挑眉，故意逗他，“我们的规矩就是，如果你晚上跟我睡过觉，那就是我的蛇了，以后不准跟别人睡，只能跟我睡。”
枕清光没应声。
白玉道：“你不愿意？”
枕清光低头看他，“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人一起睡觉，我喜欢独处。”
白玉说：“独处？我看你挺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的，还专门在院子里等我。”
枕清光道：“那是因为蛇族怕冷，而你身上暖烘烘的。”
白玉说：“那咱俩一冷一热，刚好一对。”
枕清光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嗓音低低地重复道：“……一对？”
白玉换好衣裳，小声道：“你刚才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过来查看情况……你是不是提前布置好结界了？”
枕清光说：“跟我没关系，这座山本来就有宗主布下的禁制，能够隔绝视觉和听觉，外人进不来，也察觉不到山上的动静，哪怕你晚上放烟花，其余山峰的人都看不到。”
白玉问道：“我听说魔族都有各自的种族天赋，绿鹊散播疫病，凡是中了疫病的生灵，都会沦为绿鹊的傀儡，那你呢？你的种族天赋，是不是能够自由穿梭禁制？”
枕清光沉默片刻，道：“不是，我能进入这里，是因为我的修为比你们的宗主更加高深，他的禁制对我无效。”
白玉早就通过系统知道他的身份，但此时只能佯装不知。
白玉问道：“你这么厉害，那你在魔界的地位是不是很高？”
枕清光不想骗他，便道：“我是魔尊。”
此言一出，空气陷入寂静。
白玉没料到他会说实话，顿时呆住，空白的大脑飞速运转，心想：“我该表现出什么反应，震惊、崇拜？还是敬畏、害怕？又或者是排斥、厌恶？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正道与魔道势不两立？”
枕清光默默注视着他，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在枕清光看来，白玉像是被吓傻了，那双漆黑的眼珠像是溪水浸泡过的琉璃，清澈之中，又带着几分无辜与茫然。
枕清光说：“你放心，我不吃人。”
白玉“唔”了一声。
枕清光又道：“现在知道怕了？”
“不怕。”
白玉打量着他，忽然说道：“既然你修为这么高，肯定能够化作人形吧？”
枕清光呼吸一滞。
白玉道：“被我说中了？”
枕清光轻声道：“嗯。”
白玉催促道：“那你赶紧变成为人类，给我看看。”
枕清光说：“不要，我比较喜欢自己的本体，行动起来很方便，且舒服。”
白玉道：“你让我看一眼，再变回蛇不就行了吗？难道你的人形长得特别丑，自惭形秽，所以不敢让我看？”
枕清光说：“长相……还行，没有你好看，但也不算丑。”
白玉只重复一句话：“给我看看。”
枕清光扭扭捏捏，最终还是幻化出了人形。
他穿着一袭低调的黑色长衫，袖口用金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的曼陀罗花。
枕清光眉骨深邃，轮廓清晰，似浸泡在千年寒潭的霜刃，紫色长发披散在脑后，一直垂到脚踝，看上去比绸缎还要丝滑柔顺，他的发间缠绕着细碎的金色链条，链条上密密麻麻的雕刻着一个个古老的符咒，极尽精美奢华。
枕清光的肤色很白，不是苍白，而是一种很温润的白色，像清冷的月光洒在洁白的玉石上透出的光亮，双瞳由幽紫色与雾蓝色交织而成，看上去神秘幽远，右眼的眼尾处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尽显清冽。
如果只看枕清光的相貌五官，会感觉他温润尔雅，眉目柔和，然而，他周身萦绕着黑色的魔气，这魔气丝丝缕缕，恍若一张大网，交织缠绕住他的身体，宛如无数条黑色的触手，在空中静默摇曳，仿佛随时准备将人拖拽到深渊。
其中一缕黑色魔气，还偷悄悄地朝着白玉延伸而去，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白玉的衣角，随即就像害羞一般，迅速翻腾着回到了枕清光的身上。
白玉伸手摸向枕清光棱角分明的下颌，说道：“你很美。”
枕清光推开他的手，“不要摸我。”
白玉吃惊道：“你跟我这么见外吗？我们都搂搂抱抱多少次了，现在连摸都不让摸了……”
枕清光抿唇，他感觉白玉就像一个无赖。
枕清光有点生气，他道：“那我也摸你。”
白玉的脸凑近了他，“喏，你摸吧。”
枕清光一脸高冷，刚想说“不”，可他身上黑色魔气已经热情地缠到了白玉的身上，欢快地摆动着。
从远处看去，白玉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魔气笼罩，几乎要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枕清光：“……”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下也不矫情了，直接伸出两只手，对着白玉的脸蛋就是一阵揉。
白玉闭上眼，一脸任人宰割的模样。
枕清光的动作很轻，偶尔还会捏一捏白玉的脸，他道：“白玉，你的脸好绵。”
白玉问道：“你自己的不绵吗？”
枕清光又摸了摸自己的，对比了一下，说道：“你的更软乎。”
白玉睁开眼，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
枕清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你动作轻点，我刚才捏你的脸都没捏红，你自己反而把脸搓红了。”
白玉道：“我又不疼，红就红吧，不影响，反正我自己看不见。”
接着，白玉又说：“你身为魔尊，跑到我这里住这么久，不用担心你的手下造反吗？”
枕清光说：“不会，魔尊只是个名头，代表我在魔界最为强大，实际上各种魔族平日里打来打去，毫无秩序可言，他们天性好战，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比如攻打修仙界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团结，听从我的号令。”
白玉问：“你要攻打修仙界？”
枕清光说：“不打，我只是随口比喻。”
白玉说：“好吧，打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去告诉我师尊，让修仙界提前准备。”
“……我是魔尊，不是你的内应。”
枕清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即又道：“放心吧，我喜欢安稳平和，不喜欢战争。”
白玉道：“那你真是魔族里的异类。”
枕清光没有反驳，他点头道：“我也觉得自己的性情跟魔族们格格不入，我甚至感觉自己更适合在修仙界生活，但我天生拥有魔气，而且，我的魔气比普通魔族更为强盛、霸道。”
白玉说：“我也觉得你脾气很好，像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