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地的血色光柱近在咫尺时,众人被迫躲进一处废弃的矿洞暂避。洞壁上残留的荧光苔藓发出幽绿的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病态的青色。巫铃靠在潮湿的石壁上,碧鳞蛊王趴在她肩头,玉角时不时闪烁金光,仍在清除体内残余的腐骨丹毒素。
\"前面就是'血藤谷'。\"林远山的翡翠烟斗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光,\"幽冥殿圈养半妖奴隶的地方。\"
陆昭雪左眼的八颗瞳孔微微收缩,透过层层岩壁看到远处山谷中晃动的火光。那些不是普通的火把,而是用半妖骨髓提炼的\"魂灯\",能燃烧数十年不灭。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旧布偶——只剩下一截焦黑的线头,那是爷爷留给她的最后念想。
\"半妖...\"铁十七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壮汉的双臂皮肤已经完全金属化,魔纹如同活物般在表面游走,\"老子也是半个妖怪吧?\"
没人回答。矿洞深处传来水滴声,像某种倒计时。谢青符胸前的血符已经暗淡无光,少年脸色苍白如纸;云织月覆眼的白绸渗出血迹,第三只眼紧闭着;夜无痕的匕首插在洞口地面,\"诺\"字金光时明时暗,警戒着外界动静。
\"十七。\"陆昭雪轻声道,\"你手臂...\"
铁十七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蔓延的魔纹:\"魔器宗把我改造成这样,就为了当什么'人间道容器'?\"他狂笑起来,震得洞顶碎石簌簌掉落,\"老子偏要毁了他们的狗屁计划!\"
噬灵锤砸在岩壁上,火花四溅。众人还来不及劝阻,矿洞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伴随着微弱的啜泣。
\"有人!\"巫铃的蛊王立刻昂起头,玉角指向声源。
夜无痕无声地拔出匕首,率先向深处摸去。荧光苔藓的光亮越来越弱,最终完全消失。陆昭雪左眼的八颗瞳孔调整着焦距,在绝对黑暗中看清了那个被锁在岩壁上的身影——
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银发间支棱着毛茸茸的狼耳,脚踝被三条刻满符文的玄铁链锁住。更骇人的是,她脊背上插着七根骨钉,每根钉尾都连着细细的血线,通向岩壁深处的某个机关。
\"半妖...\"药王谷三长老的枯木杖亮起微光,\"他们在抽她的骨髓炼灯油!\"
少女惊恐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铁十七突然推开众人,噬灵锤重重砸在锁链上:\"畜生!\"
火星迸射,锁链纹丝不动。反震力让铁十七踉跄后退,双臂魔纹疯狂扭动。少女突然抬头,琥珀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发光:\"别白费力气...这是玄冥宗的'七星锁魂链'...\"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少女,带着某种奇异的共鸣。陆昭雪注意到她手腕上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像朵扭曲的花——与谢青符胸口的火疤一模一样!
\"你...\"谢青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你是星陨阁的人?\"
少女的狼耳猛地竖起:\"你怎么知道...\"她挣扎着向前,锁链哗啦作响,\"我母亲是星陨阁的占星师,被玄冥宗...\"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骨哨声。夜无痕的匕首金光大盛:\"追兵到了。\"
铁十七二话不说,再次抡起噬灵锤。这次他双臂的魔纹全部亮起,锤头泛起不祥的血光:\"都给老子——开!\"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三条锁链应声而断。但代价是铁十七双臂皮肤全部爆裂,露出下面赤红的金属骨骼!更可怕的是,魔纹如同活物般顺着肩膀向脖颈蔓延,转眼就爬满了半边脸。
\"十七!\"陆昭雪想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少女突然扑上前,尖利的犬齿狠狠咬在铁十七手腕上!鲜血涌出的瞬间,她额前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银色符文,与谢青符血符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以血为契,以魂为引...\"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吾名银玥,今与汝立共生之约!\"
铁十七浑身剧震,魔纹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但与此同时,少女脊背上的七根骨钉同时亮起刺目血光!她痛苦地蜷缩起来,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他们在通过骨钉抽她的生命力!\"药王谷三长老急忙上前,\"必须拔出来!\"
陆昭雪刚要动手,洞口的夜无痕突然低喝:\"来不及了!\"
十几个血煞卫已经冲进矿洞,为首的正是那个被铁十七砸碎过脑袋的侏儒——此刻他脖子上挂着崭新的骨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惑人心神的声响。
\"找到你们了...\"侏儒舔着嘴唇,\"银玥小姐可是重要的'星髓'容器,宗主会重赏我的...\"
银玥突然抬头,兽瞳缩成细线:\"休想!\"她猛地扯下最靠近心脏的那根骨钉,\"以吾之血,唤星陨之力!\"
骨钉离体的瞬间,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穿透厚厚的岩壁直击她眉心!少女的狼耳暴涨三寸,指甲变成锋利的爪子。剩余六根骨钉开始剧烈震颤,血线一根接一根崩断。
\"阻止她!\"侏儒尖叫着抛出骨铃,\"她要觉醒星陨血脉!\"
血煞卫一拥而上,却被突然暴起的铁十七拦住。壮汉的噬灵锤此刻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每次挥舞都带起腥风血雨。魔纹已经覆盖了他整张脸,却诡异地停止了侵蚀。
\"昭雪姐!\"巫铃的碧鳞蛊王突然跳到陆昭雪肩头,\"小绿说...那些骨钉是控制她的关键...全拔掉就能...\"
话未说完,侏儒的骨铃突然炸裂,数十根毒针朝巫铃面门射来!陆昭雪冰魄剑横扫,毒针尽数冻结落地。左眼的八颗瞳孔同时锁定侏儒真身,剑光如虹直取咽喉!
\"铛!\"
一柄白骨刀架住了冰魄剑。持刀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血煞卫,面具下传出闷闷的声音:\"你的对手是我。\"
这声音让陆昭雪浑身血液都冻结了——是当年那个站在厉千绝身边,用蛛丝缠住爷爷喉咙的药童!
仇恨如岩浆般喷涌,冰魄剑上的血色星河疯狂流转。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剑气与刀光将岩壁削得碎石飞溅。陆昭雪左眼的视野开始分裂,八颗瞳孔各自为战,反而让她捕捉到对方每个破绽。
\"灵液化丹,寒锋自凝!\"
这一剑带着滔天恨意刺出,精准穿透面具人的肩胛。但对方不退反进,任由剑刃贯穿身体,白骨刀直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侧面撞开面具人。是完成变身的银玥!少女此刻半人半狼,爪牙锋利如刀,脊背上剩余的五根骨钉已经自行弹出三根。
\"小心他的刀!\"银玥一爪撕开面具人的衣袖,\"淬了蚀魂散!\"
陆昭雪这才看到白骨刀上泛着的幽蓝光泽——与当年爷爷中的毒一模一样!怒火中烧之下,她不顾左眼剧痛,再次催动\"燃丹\"秘法。冰魄剑爆发出刺目寒光,将整个矿洞照得如同白昼。
面具人见势不妙,突然抛出一颗烟雾弹。等视线恢复时,他和侏儒已经带着剩余血煞卫撤出矿洞。只留下一地尸体和那句回荡的威胁:
\"枯骨地见...小药奴...\"
陆昭雪强撑着没有倒下,左眼的血顺着脸颊滴在剑柄上,被血色星河贪婪吸收。身后传来银玥虚弱的喘息,少女已经恢复人形,但剩下的两根骨钉仍在抽取她的生命力。
\"我来。\"谢青符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指尖凝出一滴精血,\"星陨阁的血脉...要用星力拔钉...\"
他的血滴在银玥眉心,与先前缔结的契约符文产生共鸣。云织月也摘下白绸,第三只眼射出的银光笼罩住两根骨钉。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最后两根骨钉缓缓退出。
银玥脱力地倒在地上,银发间夹杂的灰白却无法复原。她颤抖着抬起手腕,露出那个与谢青符如出一辙的火疤:\"二十年前...玄冥宗袭击星陨阁...母亲把我变成半妖送走...\"
谢青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银玥脸上:\"你是...银萱姑姑的女儿?\"
少女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母亲的名字?\"
\"因为...\"谢青符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星形疤痕,\"我是你表哥...谢家最后的血脉...\"
洞内一片死寂。铁十七身上的魔纹突然剧烈翻涌,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妈的...这丫头...的血契...压不住魔气了...\"
银玥挣扎着爬过去,再次咬住他手腕。这次鲜血在空中凝结成复杂的星图,暂时稳定了魔纹。但众人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必须去枯骨地。\"林远山收起烟斗,\"只有彻底毁掉六道轮回阵,才能解除所有诅咒。\"
陆昭雪看向洞外越来越亮的血色光柱,冰魄剑中的九幽令残片发出共鸣般的震颤。她想起爷爷临终时塞给她的布偶,想起药童面具下的狞笑,想起厉千绝肩头的血玉蜘蛛...
\"走吧。\"她擦去左眼的血,\"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