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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蔗地里的孩子》

许晓晴拖着行李箱走进院子时,夕阳正把老屋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高中住校的生活让她格外想念这张自己睡了十六年的木床。

\"晓晴姐!\"一个身影从堂屋飞奔出来,差点把她撞个趔趄。许小雨扎着乱糟糟的马尾辫,校服上沾着泥土,显然是放学后又在田埂上疯跑过。

\"臭丫头,想死我了!\"晓晴揉乱堂妹的头发,从包里掏出一盒彩色发卡,\"省城买的,你们班肯定没人有。\"

小雨欢呼着接过礼物,拉着堂姐往屋里走。晓晴注意到院子里那堆新鲜的甘蔗叶,散发着甜腻的清香。又到收获季了,她想起小时候总爱躲在甘蔗叶堆里等大人来找。

晚饭后,两姐妹挤在晓晴的床上说悄悄话。小雨绘声绘色地讲着学校里的八卦,晓晴则分享着高中生活的点滴。窗外,一轮满月悄悄爬上枣树梢头。

\"今晚跟我睡吧?\"晓晴拍拍身边的空位。小雨立刻抱着枕头钻进来,像只找到窝的小兽。她们头靠着头,很快在风扇的嗡嗡声中沉入梦乡。

半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晓晴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月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起初她以为是老鼠,直到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小男孩。

晓晴的呼吸瞬间凝固。男孩约莫七八岁,穿着不合时节的厚棉袄,正用苍白的手指扒拉熟睡的小雨。他的动作很奇怪,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东西。

\"你是谁?干嘛来我家?\"晓晴猛地坐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男孩缓缓转过头。月光下,他的脸像涂了层白蜡,眼睛是两个黑洞。晓晴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呼吸声。

男孩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然后转身冲出房门。晓晴的血液仿佛结冰了,但保护妹妹的本能驱使她跳下床追了出去。

\"站住!\"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男孩的脚步声咚咚作响。晓晴眼睁睁看着他冲向楼梯,不是往下,而是往楼顶方向。三楼天台的门常年锁着,可男孩像阵风似的穿了过去。

晓晴颤抖着推开门,夜风扑面而来。月光下,男孩站在天台边缘回头看她,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然后他纵身一跃——

\"不!\"

晓晴冲到栏杆边,只见男孩落在院角的甘蔗叶堆上,发出沉闷的\"噗\"声。可当她眨眼的功夫,那堆甘蔗叶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被压过的痕迹。

\"晓晴?大半夜的喊什么呢?\"母亲张秀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妈!有个小孩跳下去了!就在甘蔗叶堆那里!\"晓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楼下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说:\"你...你先回屋,天亮再说。\"

\"可是——\"

\"回屋去!把门锁好!\"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晓晴回到房间时,小雨还在熟睡,对刚才的惊魂一无所知。晓晴锁上门,蜷缩在床上死死盯着窗户,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清晨,母亲带着铁锹来到甘蔗叶堆前。晓晴跟在她身后,发现那片甘蔗叶平整如初,连个脚印都没有。

\"妈,我真的看见了...\"晓晴咬着嘴唇。

母亲用铁锹翻动着干枯的叶子:\"咱们这院子围墙两米高,大门晚上都上锁,哪来的孩子能进来?\"

\"可是他真的从楼顶跳下来,就落在这里!\"

铁锹突然碰到什么硬物,发出\"咔\"的声响。母亲的动作僵住了,迅速用叶子盖住那个位置。\"去叫你爸来帮忙,把这些叶子拉到田里烧了。\"

晓晴分明看见母亲的手在发抖。

午饭时,全家人都很沉默。父亲罕见地喝了白酒,奶奶不停地念着佛号。只有小雨还沉浸在堂姐回家的喜悦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妈,咱们村以前...丢过小孩吗?\"晓晴试探着问。

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母亲弯腰去捡,起身时脸色煞白:\"胡说什么呢,快吃饭。\"

下午晓晴去找奶奶。老人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捻着佛珠,眼睛却望着院角的甘蔗叶堆。

\"奶奶,您知道什么对不对?\"晓晴蹲在老人膝前。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孙女的头发:\"二十年前,刘家的小儿子在收甘蔗的时候不见了...那年你还没出生。\"

\"后来呢?\"

\"找遍了方圆十里,连根头发都没找到。\"奶奶的声音突然压低,\"有人说看见他往老坟地方向跑了,可那孩子才七岁...\"

晓晴感到一阵恶寒:\"刘家...是现在村东头那家吗?\"

\"早搬走了。出事的地方...\"奶奶浑浊的眼睛望向院角,\"就是咱家现在这块地。\"

晓晴突然想起男孩的棉袄——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款式。而昨晚月光下,她清楚地看见棉袄袖口绣着个褪色的\"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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