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畸变天堂
墨的牙齿还嵌在陆沉手腕上，蓝紫色的弑神命格顺着少女嘴角滴落。她瞳孔里翻涌着不属于人类的虹光，喉咙深处发出低频震动——这是命格畸变体特有的共鸣。
\"松口！\"陆沉用剑鞘抵住墨的下颌，青铜材质与牙齿摩擦出刺耳声响。他右臂的规则扭曲体正在吞噬少女脸上的命格污染，那些黑色纹路像被吸走的墨水般褪去。
远处传来琉璃破碎的声音。
三百丈外的山崖上，苏离正将第七枚凤凰真羽插入自己脊椎。赤红命格碎片在她背后展开，如同被鲜血浸透的孔雀尾翎。每片羽毛末端都连着脐带般的肉管，另一端刺入地面抽搐的无命者躯体。
\"她不是要复仇。\"陆沉突然笑起来，用扭曲体右手捏碎袭来的畸变蝙蝠，\"玄机子把她改造成了移动净化装置。\"
墨终于松开嘴，吐出的血沫在半空凝结成蓝紫色结晶。她试图说话，发出的却是类似金属刮擦的噪音——吞噬过多弑神命格正在改写她的发声结构。
山崖上的苏离突然转头。
她左眼还保持着凤凰命格的金色竖瞳，右眼却变成与玄机子如出一辙的银白色几何花纹。三百具被污染的无命者同时站起，他们胸腔裂开，里面钻出由凤凰灰烬构成的畸形幼鸟。
\"三十七秒。\"陆沉突然说。
这是命书生前最常说的倒计时。他左手掐诀，从识海抽出一段蓝紫色数据链——命书临终前刻入的弑神者协议。数据链缠上墨的脖颈，形成临时抑制项圈。
\"能走吗？\"陆沉用剑尖挑起地上昏迷的宗门弟子。这些人穿着他最厌恶的玄天宗制服，但此刻他们佩剑上的镇魂玉正在发烫——玄机子显然给所有正道修士都植入了追踪标记。
墨的点头动作变得机械僵硬。她皮肤下不时凸起小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沿着血管游走。当第一波畸变鸟群俯冲而下时，少女突然张开嘴，喉咙深处亮起纯净的蓝光。
没有声音。
但俯冲的鸟群如同撞上无形屏障，在半空炸成赤红烟尘。陆沉趁机拽着两个玄天宗弟子滚进岩缝，他们腰间的镇魂玉突然悬浮起来，拼合成残缺的星图。
\"果然。\"陆沉用牙齿扯下右手绷带，规则扭曲体开始吞噬星图光点，\"玄机子用正道修士当坐标锚点，苏离是活体祭坛——\"
岩缝外传来丝绸撕裂般的声响。
墨跪在地上剧烈颤抖，她背后展开三对半透明的光翼——正是苏离被剥离的凤凰真羽在弑神命格催化下的异变形态。少女每呼吸一次，就有更多畸变体在她周围化为结晶。
\"坚持三十息。\"陆沉把弑神协议数据链系在岩缝口的钟乳石上，蓝紫光芒立刻形成蜂窝状的防护罩。他踢醒昏迷的玄天宗弟子：\"不想变成苏离的养料就念《清静经》！\"
年纪稍长的修士刚睁开眼就吐了口血。他佩剑上的镇魂玉正在融化，液态玉石渗入皮肤形成银色纹路——和玄机子眼瞳同样的几何花纹。
\"晚了。\"陆沉冷笑着一剑斩断修士右臂，断肢落地即化为银白色粘液，\"你们宗主没说过镇魂玉里藏着命格锁？\"
年轻些的弟子突然尖叫起来。
岩缝外的天空正在扭曲，苏离所在的悬崖像被无形大手揉捏的黏土般变形。那些连接无命者的肉管纷纷断裂，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闪烁着星光的漆黑液体。
墨的光翼突然收拢。
她抱住突然缩小的身体——弑神命格的反噬开始了。少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化成八九岁孩童的体型，皮肤上残留的污染纹路却更加清晰。陆沉扯下道袍裹住她时，摸到后颈处新生的鳞状物。
\"陆...沉...\"孩童形态的墨发出气音，这是她每次退化时仅能保留的语言能力，\"书...说...跑...\"
三百丈外的扭曲悬崖突然爆炸。
冲击波到达前的刹那，陆沉看到苏离的身影在火光中分解重组——凤凰命格的污染核心暴露出来，那是半枚刻着玄机子名讳的青铜钥匙。无数银白色锁链从虚空伸出，开始收割战场上所有变异命格。
\"真他妈恶心。\"陆沉把墨塞给玄天宗弟子，自己迎着冲击波跃出岩缝。他右手的规则扭曲体疯狂生长，在接触到锁链瞬间化为相同的银白色，\"用弑神命格喂出来的清道夫——难怪要借苏离的手引发大劫！\"
锁链突然调转方向。
它们放弃收集变异命格，全部刺向陆沉的右手。相触的瞬间，整片战场的命格污染突然静止，然后像倒放的录像般开始回流——苏离分解的身体重组，炸裂的悬崖恢复原状，连墨退化前的光翼都重新展开。
只有陆沉右手的扭曲体在持续崩溃。
\"抓到你了。\"虚空传来玄机子的声音，银白锁链突然浮现血色符文，\"弑神者协议本该在三千年前销毁。\"
陆沉看着自己正在蒸发的右手，突然咧嘴笑了：\"那你猜猜，命书为什么特意留下三十七秒的倒计时？\"
静止的战场突然响起机械音。
\"三十六。\"
\"三十五。\"
\"三十四。\"
每报一个数字，回流的时间就卡顿一次。当计数到\"二十七\"时，墨的光翼突然刺入地面——那些半透明羽翼深入命脉，将弑神命格直接注入地底。整个战场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你疯了？\"玄机子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唤醒地脉深处的初代畸变体——\"
\"二十五。\"机械音继续倒数。
陆沉已经完全消失的右臂处，浮现出命书残片的虚影。青铜书页快速翻动，显示着本该被销毁的弑神者档案。其中一页亮起刺目红光，描绘着被三千锁链禁锢的巨人轮廓。
墨突然抬起头。
孩童的脸庞上浮现不属于人类的平静：\"二十。\"
她伸出稚嫩的手指，点在最近的一条银白锁链上。所有锁链瞬间爬满蓝紫色纹路，像被感染的血管般剧烈抽搐。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终于来了。\"陆沉左手指向开始崩塌的悬崖，\"初代弑神者的——\"
\"左眼。\"墨接话的语调与命书如出一辙。
悬崖炸开的缺口里，升起了直径百丈的青铜色球体。表面布满血管状凸起，正随着倒计时节奏脉动。当计数到\"十五\"时，球体突然睁开——那是颗瞳孔由无数命格符文组成的巨眼。
所有银白锁链同时崩断。
玄机子的冷哼从虚空传来，苏离重组到一半的身体突然自燃。凤凰灰烬裹着那半枚青铜钥匙冲天而起，却在撞上巨眼视线的瞬间凝固。
\"十。\"墨的声音开始失真。
陆沉用仅剩的左手抓住飘落的凤凰灰烬，里面浮现出苏离最后的记忆碎片——她站在青铜门前，玄机子正将钥匙碎片插入她后颈。画面角落，无数无命者被肉管连接着排成长队，像等待被收割的庄稼。
\"五。\"
巨眼突然流下一滴青铜色液体，落地化作三丈高的无面巨人。它伸手接住凝固在半空的钥匙，银白色符文立刻从接触点开始锈蚀。
\"零。\"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陆沉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吞没。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墨彻底退化成六岁幼童，却用小手死死拽住了巨人垂下的发丝——那发丝是由无数细小的命格锁链编织而成。
强光中传来玄机子渐远的叹息：\"命格编辑器的原始指令...从来不是清除异常...\"
黑暗降临前，陆沉听见自己骨骼里传来青铜书页翻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