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跪下行礼。
笵彬本不在意这些礼节,正要伸手阻止,却被笵贤拦住了。
“嗯?”
面对笵彬的疑惑,笵贤只用一个眼神回应,笵彬心领神会。
对于其他大臣而言,笵彬主动免除跪拜之礼无疑是一种恩赐。
他们之间的默契隐藏得很深。
唯有陈*是个例外。
十余年来,掌控建茶苑、众人心目中的权力顶峰之人,始终坐于轮椅之上,哪怕稍有动作,亦需旁人扶持。
这般处境已伴随他良久。
尝遍这般窘境的陈**,凡可亲力亲为之事,从不推诿。
例如下跪,如今世间除笵彬外,再无人能使陈**如此心境。
待陈**行完大礼,笵彬才示意其坐下。
“陈院长既已知情,现今正是大庆改国号之际,不知阁下以为尚有何须筹备之事?”
笵彬问。
听罢此言,陈**点头,竖起三指。
在此之前,他早已自京都得悉情报,知晓此刻笵彬应行之事为何。
笵彬此时询问,亦可视作对这位建茶苑院长的试探。
“三件事?”
笵贤眼中满是惊疑。
他同样才智卓绝,在陈**到来之前便已铺陈好一切,连各种礼服皆备妥当。
尤其是那套逍遥王服,更耗费他诸多心力深入钻研。
琳琬儿身为他之妻,自然提出不少建议,而被封为公主的笵偌偌亦参与其中。
二人胆识非凡,在京都潜伏多年,直至大局已定才现身。
现下陈**提及尚有三件事未毕,令笵贤困惑不解,不知自己还有何疏漏。
笵贤深知,陈**不会虚言妄语,且对其极为信赖。
“非三件事,乃三人。
欲使天下安宁,且令所有人认可改国号之举,必得这三人首肯!”
“何人?”
还未等笵彬开口,笵贤便急切发问。
京都现下已被他们牢牢掌控,无论实权派还是投诚者,尽皆在其羽翼之下。
笵贤难以设想,还有谁能在当下兴风作浪?
“其一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权贵家族——夜重。”
“其二是琳若甫。”
纵使笵彬先前谋划顺畅,但若要推行改国号并获朝廷内外广泛支持,离不得这两人的鼎力相助。
一位是军方代表人物。
庆**方代表原为秦家,然而秦家现已彻底覆灭,其影响力荡然无存。
秦家就此退出历史舞台,而原本象征权贵家族的夜家,则顺理成章地成为军方的核心力量之一。
不过,除了夜家,另一军方核心力量则是昔日大庆站神笵彬。
随着笵彬登基,其身份与地位已然剧变,因此已不再是军方代言人。
得到夜家的助力,就等于获得了权贵阶层与军界的支持。
对此,笵彬表现得十分淡然,因为他日后必定会对这些权贵家族有所动作。
不过,这种行动需选准时机,若贸然对主流家族下手,后果难以预料,且最终未必符合他的初衷。
林若甫身为文臣代表,同时也象征着寒族民众的利益。
相较夜家,他在朝廷的地位或许更加重要。
只有赢得林若甫的鼎力支持,众官员才会心服口服,至少短期内可以确保局势平稳,避免无谓的纷争。
“这两人容易对付,夜家一直与我兄长交好。”
笵贤点头说道。
他话虽隐晦,但实际上夜家已被笵彬镇得服服帖帖。
无论是现任家主夜重,还是家族的老祖宗夜流云,在笵彬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低头。
现在大局已定,就算是给夜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 ** 。
剩下的就是林家的林若甫了。
想到岳父的性格,笵贤觉得问题不大。
岳父虽然有些贪婪,但总体而言还算通情达理。
只要条件合适,他相信岳父不会拒绝。
笵贤觉得此刻,岳父应该也会适可而止,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当然,这只是笵贤的看法,并不代表岳父的真实想法。
“还有哪一位?”
在笵贤看来,解决这两位并非难事。
若非陈**提醒,他们甚至可能未曾察觉这一点。
“朝廷就像一场权力均衡的游戏,考验的是人心。
即使有人表面合作,内心和行为也可能不一致。
能在商议时定下条件的话,稳妥起见还是先谈妥为好。”
陈**看出笵贤不够重视,便简单解释了一句。
“至于最后一位,就是……”
“怎么会是他?”
笵贤惊讶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华夏元年
笵彬以新帝身份登基,过程颇为曲折。
纵使他自即位起便大局稳固,文武百官也不敢有所异议,天下贵族与世家,在未受胁迫之时,亦不会轻举妄动。
然此局面仅是暂且安宁。
若开国大典或登基礼有所缺憾,则新生之国恐存隐患。
部分原本效忠大庆皇室者,以及别有居心之人,必于暗处兴风作浪。
即便笵彬等人握有足够压制之力,这些人掀不起太 ** 澜,但无辜百姓仍将蒙难。
此乃历代新帝登基时努力争取多方助力的缘由,他们常在肃清异己后,仍会笼络旧朝势力,承认其正统,力求合乎天意,甚至颁布赦令。
先人非愚,其举措自有深意。
是以陈才会有此主张,无论日后是否对夜家或琳若甫有所动作,此刻皆应设法争取对方。
唯有赢得这些势力支持,方可于权力交替时避免无谓纷争。
夜家代表世家与军方利益,琳相则象征百官与士人立场。
笵彬与笵贤对此二人并无意外。
然而,当陈提到最后一位时,兄弟俩皆显出惊愕神色。
“为何是他?”
“正是,现关押于大牢中的赖名成。”
陈明白他们心中疑惑,遂主动解说。
“陛下或许不知,此前赖御史曾冒犯过……”
说到此处,陈忽然止住话语。
身为建茶苑院长,他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称谓称呼其前任上司。
“庆皇!”
倒是笵彬毫不介意。
有笵彬带路,陈也不再拘谨:“庆皇惩罚赖御史之事早已传遍天下。
在百姓心中,现今赖御史犹如青天。
甚至许多文人视他为楷模。
虽他无实权,但若得其支持,天下民心自可安定。”
不知不觉间,赖名成俨然成了一位如海瑞般的存在。
若论才干,他实在 ** 。
但他的声望,却是他人难以企及。
“这老家伙固执得很!”
笵彬非善类,大殿上公然顶撞他的人,多已亡故。
唯有赖名成,令笵彬从心底敬重,故未取他性命。
陈的话让笵贤意识到,这位不起眼的老者如今变得举足轻重。
“属下愿往一试。”
“不必了,朕亲自去一趟。
陈院长去夜家探看他们态度。”
笵彬发令后,陈不禁惊讶地瞪大双眼。
依他所想,这三家最好都由笵彬亲自出面,即便只去一家,也该是夜家才对。
然而,陛下竟决定亲自见赖御史,反倒将重要的夜家托付给自己?
“院长无需多虑,既然是大哥安排,必有深意。”
笵贤笑着挥挥手。
他了解陈**的忧虑,可在笵贤看来,这些顾虑显得多余。
夜家虽是最强大的势力,但也最易掌控。
夜流云先前已暗中依附笵彬,即便礼城乾夺了京都,他也亲自相助。
虽然局势有变,但夜家根基稳固,没有选错路的理由,除了追随别无选择。
笵彬派使者前往,已是厚待夜家。
若夜家还不懂这个局势,那便不配存世。
陈**不明所以才会有疑问,不然夜家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相比之下,琳若甫那边更棘手。
琳若甫归附是必然,但他与笵贤的关系特殊,归附时定会提出诸多条件。
究竟哪些条件可接受,哪些不可,难以判断。
若换作笵彬出面,琳若甫提出的条件可能会少些,但他积压的不满却会转而针对笵贤。
毕竟,他是笵贤的岳父。
经过权衡,笵贤认为亲自前往较为稳妥,这样能当场谈妥条件,避免将来埋下隐患。
真正可能拒绝的,只有那位倔强的老头赖名成。
他看似无权无势,实则有自己的傲骨。
他不惧强权,也不贪图利益……要让他屈服,唯有以理服人。
即便像陈**这般擅长操控人心的高手,在不施压的情况下,成功率也只有五六成。
笵彬执意亲自前往,显然是对自己胜算更有信心。
“咱们分头行事,吉时定在后天。
在此之前,一切必须安排妥当。
至于父亲……”
笵彬话音刚落,笵贤苦笑回应:“爹不肯!”
如今笵彬已登基为帝,笵贤则封为一字并肩王。
如此一来,笵家成为皇族。
其他旁系族人暂且不论,他们这一家人自然都得封赏。
笵偌偌封为公主,笵斯辙封王。
还有三人需要特别提点。
首先是他们的父亲笵剑,其次是家中祖母,以及柳姨娘。
笵彬的生母自然会被追封为元太后。
柳姨娘则封为西太后。
这两个封号简单,但要给笵剑封太上皇有些麻烦。
祖母需封为太皇太后。
祖母和柳姨娘对此并无异议,尤其是柳姨娘,她主动提出只封为太妃即可。
然而,既然笵彬认定了她的身份,便不会答应这种要求。
作为继母,柳姨娘理应封为太后。
祖母虽不喜欢这般热闹,但她明白,既然笵家走到这一步,她就不能留在儋州,加重儿孙们的负担。
否则,孙子在京都即位,太皇太后却远居儋州安度晚年,难免会引发诸多非议。
知道内情的人或许能理解祖母偏爱宁静,但不明 ** 的人恐怕早就对笵彬颇有怨言了。
笵彬原本以为最容易说服的笵剑,竟然成了最坚定反对的一个。
这位前户部尚书,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成为太上皇。
“先让父亲过来再说,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商议。”
笵彬明白,笵剑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毕竟,他们和庆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过去因为庆皇生二心,笵家不得不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