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清晨六点。
虽然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一片鱼肚白,位于建设路上的劳务市场却已经抢先一步热闹起来。
前来找活儿干的农民工三五成群的或坐或站,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活的沧桑,却又充满了今天能够找到一份好工作的渴望。
许多有经验的农民工都会举着一块简陋的纸板,纸板上写着自己的工作种类和工资待遇。每当有雇主过来之时,讨价还价的声音就会此起彼伏。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年轻的年轻人,他们全都是初来乍到的新手,目光中既有对生活的憧憬,也有刚到大城市的那种忐忑。
当太阳开始渐渐升起的时候,那些已经找到活儿干的人们,纷纷拎着简单的行李和工具包,跟在雇主的身后奔赴新的工作岗位。每一个忙碌的身影背后,都是一幅滚烫热辣的生活画卷。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部分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曾经热闹的劳务市场渐渐变得冷清下来。
“哎,又没找到活儿。”李富贵大叔将那块写有“木工、泥水工、疏通下水道、打家具”字样的纸板垫在屁股底下,随手从兜里掏出一盒最廉价的香烟,点燃了一根用力的抽了一口。
“富贵叔,咱们已经整整四天没有活儿干了。”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农民工,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嘴角刚刚冒出一抹细密的绒毛,他的脸上充满了忧虑:“总是没活儿干可不行啊,我带的钱已经不多了……”
在这座大城市当中,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一笔开销,没有活儿干就赚不到钱,带在身上的那点零用钱却越来越少,总是坐吃山空谁也扛不住。
“要不,咱们再去工地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承包个小工程什么的。”
当年轻的农民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遭到了其他人的激烈反对:“承包小工程?吃的亏还不够吗?上次咱们承包了姓秦的那个装修工程,卖了多少力气?要不是富贵叔拼着坐牢的风险大闹了一场,铁定一分钱都拿不到……”
承包小工程?李富贵大叔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了,因为他吃过大亏。
上一次承包了秦长基的那个别墅装修工程,差一点就弄的血本无归。得亏富贵大叔拿出了不顾一切的精神,拿着喷子去和姓秦的拼命,才总算是把那笔五十万的装修款要回来,若是换做别人,就只能认倒霉了呢。
从那以后,富贵大叔就彻底断绝了承包小工程的念想,只做日结工。虽然日结工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终究不会被人坑的太厉害。
富贵大叔和他带着的这几个农民工,无论什么样的脏活累活全都干,只要能赚钱就行。但却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有的时候会一连忙活好几天,有的时候却又一连数日找不到活儿干。
富贵大叔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坚持多久,但却不得不坚持下去。家里有个病人,儿子正在上大学,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花钱。
沉重的生活已经压弯了他的腰,但却容不得退缩……
“大叔……”
当这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之时,富贵大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阳光刺的他眼睛都有点花了,却只看到了一个人的剪影。
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了那个人:是刘晓杰。
因为不久之前,众人才刚刚帮刘晓杰打造过一口“日式棺材”,又和富贵大叔有过“共同对付秦长基”的“战斗友谊”,彼此之间也算是熟人了,那几个农民工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
“刘老板?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当富贵大叔问起之时,刘晓杰嘿嘿的笑着,掏出一包“华子”给众人散了一圈,然后和那几位农民工一起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我那边有点活儿,想找各位干一干……”
有活儿?
听了刘晓杰的这句话,众人的眼睛顿时亮起,纷纷凑了过来。
对于富贵大叔他们这几个农民工来说,只要有活儿就有钱赚,而且他们已经和刘晓杰打过一次交道了,知道刘晓杰是个痛快给钱的“大老板”,非常愿意给他干活。
原本一脸愁苦表情的富贵大叔立刻就来了精神儿:“俺们什么活都能干,不管是木工还是泥瓦工,您是想通下水道还是贴瓷砖搞装修,俺们全都能行。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活儿呀?”
刘晓杰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摸出三张彩印纸,指着彩印纸上的图片说道:“我想打造三口这样的棺材。”
富贵大叔看了看彩印纸上图片:“怎么还是这种日式的棺材?你又有日本朋友死掉了?还一下子死了三个?”
“我没有那么多日本朋友。”刘晓杰哈哈大笑着说道:“最近我们公司想要出口一批棺材……”
“你说啥?出口棺材?”包括富贵大叔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棺材这种东西也能出口?”
棺材也是商品,当然能出口,只是富贵大叔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而已。
其实,在这之前,刘晓杰也没有想到棺材也可以赚大钱。
这事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据小安说,日本那边对于树木的管理极度严格,造成了木料的价格长期居高不下。再加上那边的人工费高的吓人,哪怕仅仅只是制作一口非常普通的棺材,其总成本也相当高昂。而富贵大叔他们给老安打造的那口棺材,无论样式还是做工全都无可挑剔,所以小安就动了这方面的脑筋。
小安准备进口一大批包含棺材在内的殡葬用品,所以刘晓杰就接下了这笔生意。
可惜的是,制作一口棺材的成本到底是多少,连刘晓杰自己都说不准。所以他准备让富贵大叔他们先按照小安那边发过来的图纸,按照高、中、低三种档次分别打造一口棺材。一来是确定一下成本和利润,也好给小安报出一个准确的价格。再者也是为了制造出一批样品,让小安好好看看,然后就可以签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