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的末班车时间是7点25。
郁江离抬手看了看腕表,7点55。
临溪的末班车一向结束得早,她已经见怪不怪。
路上来来往往的没一辆出租车,地铁站离得又远。
正在她思考怎么回学校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路边。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上车。”顾霜辰声音清冷,却总给人一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拒绝。
郁江离怔了几秒,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紫棠银白相间的内饰映得整个车厢格外清新。
“你怎么在这儿?”郁江离莫名的心虚,坐进去之后声音怯怯地问了一句。
“刚提了车,遛一遛。”
郁江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反复琢磨着,她和周成在路边散步,应该都被他看见了吧!
顾霜辰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偏过头,清俊的眉目微微一挑:“男朋友?”
郁江离看了看他,又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许久,她侧过头,试探地问:“师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师哥?顾霜辰忍不住笑了笑。
但一想,郁江离比他小了四五岁,确实应该喊他一声师哥。
“问吧!”
小丫头能问出什么问题呢?
绿灯亮起,他轻轻踩下油门,汽车稳稳起步。
“你…谈恋爱时开心吗?”
郁江离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些过分。但脑子一抽,就是想问。也许是压抑得太久,就想任性一下。
顾霜辰侧眼看了看她,哈哈笑了两声:“不开心为什么要谈恋爱?找不痛快?”
车内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街灯一路倒退,远处的夜空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是哪里在放烟花。
郁江离瞬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眼睛几乎贴在窗玻璃上,使劲往后看。
汽车在环路上转了弯,烟花被甩在了车尾,再也看不到,郁江离才收回目光。
无意间抬头,看到深沉的紫棠色车顶上一闪一闪的,像一片闪耀的星空。
郁江离忍不住想伸手去摸,胳膊刚抬起,又觉得不合适,便收了回来。
“好看吗?”
“好看。”
“喜欢吗?”
“喜欢。”郁江离咧嘴笑着,露出一侧浅浅的酒窝。
“带你去高架遛两圈。”
不等郁江离回应,顾霜辰一转方向盘,上了高架。
车少的路段,顾霜辰打开了车顶,紫棠色的星空一下子变成了深蓝色的真正的星空。只是临近中秋,星子很少,但月亮几乎正圆,比两侧的路灯还亮。
郁江离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散落下许多细碎的发丝,丝丝缕缕覆在白嫩的脸上,她不住地将发丝捋下。
路灯和月光从高处洒下,变换的光影将原本沉闷的女孩儿照得鲜活可爱。
顾霜辰在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有些湿。
回到学校,顾霜辰把车停在了宿舍楼下。
郁江离下车,他也跟着走了出来。黑色的衬衣,黑色的工装裤,在昏黄的路灯下,冷酷的身影绕了一圈暖意。
路过的人都不禁侧头看过来。
郁江离只以为是顾霜辰太显眼,慌忙道:“你别下来了!赶紧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顾霜辰笑着,细碎的刘海散落下来,若蹙非蹙的眉心更显英俊深沉:“看你上去,我就走了。”
郁江离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在顾霜辰的注视下,转身上了楼。
她不一会儿又折了下来。顾霜辰还站在车旁,黑色的衬衣散漫地解开了两颗扣子,黯淡的灯光下,露出一块冷白的皮肤。
他身体靠在车门上,一脚向后踩着车门下沿,指尖燃着一根烟。
见郁江离突然出现,立刻站直了身体。
“你…怎么又下来了?”可能被烟小小地呛了一口,他咳了两声。
“我想…我想……”郁江离站在离他对面,和他隔了一段距离,“你真的想做图书吗?能不能带我一个?我…做不好我可以不要工资的,我就是想试一试。”
郁江离穿着平底鞋,比他矮了一头半,抬头看他时,一双杏仁眼格外圆润清澈。
“就这?”顾霜辰挑了挑嘴角,语气却有了些许温度。
郁江离点点头,见顾霜辰一味抽烟,没给答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不行也没关系,我再找找看。”
顾霜辰歪了歪头,笑了:“行,等我电话吧!”
郁江离高兴地连说了好多谢谢,才上了楼。直到洗了澡,躺在床上,心还在扑腾扑腾地跳,脸颊也烫得吓人。
秦漫拍门子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郁江离竟然还在睡着。
她裹着被子下床,给秦漫开门。
谁知这姑娘一进门先扯她的被子:“就你一个人?”
郁江离有点懵:“不是还有你?”
“不是,我是说男人。”
郁江离白了她一眼,扔下了被子,露出一条白粉的睡裙。
“你们宿管阿姨多精明你不知道?4号楼的苍蝇都别想飞到3号楼里来。”郁江离重又裹上被子,一头栽在床上。
她好像好久没睡得这样安稳了。
“那,那劳斯莱斯怎么回事?”秦漫的眼里闪着光,一把拉开被子,觉得不够,又把窗帘打开,强烈的阳光瞬间泻进房间,郁江离痛苦地睁开眼睛。
“什么劳斯莱斯,还兰博基尼呢!”
“你别打岔!我都听说了,有人开着劳斯莱斯送你回来的!”
郁江离瞬间清醒。
宿舍楼下灯光黯淡,那些路人侧头看的,不是人,而是车。但肯定是有熟人路过,认出了她,要不然也不能一夜之间传到秦漫耳朵里。
秦漫最近一直住在校外,很少回宿舍。
想到这,郁江离不禁脊背发凉,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郁江离良久没说话,秦漫立刻明白,这不是传言。
“哇塞!快跟我说说!”
郁江离不敢开口,秦漫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万一传扬开来,只怕想跟着顾霜辰做图书的事情就得泡汤。
读研期间,她不是没接触过外面的社会,很多出版社出版的书籍,内容都很小儿科,要不然就是故作高大上,像郑教授说的,七八岁孩子看的唐诗,释义里竟然出现了大学教材上的名词解释,甚至比名词解释更复杂,以此来凸显书籍的专业性。
她想扭转这种局面,但仅凭她的力量,十辈子也做不到。要想一试,就必须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对秦漫说:“是谁不重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这件事,你也不要跟别人提起。既然是开豪车的,就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秦漫没再为难她,听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