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沈长歌不禁微微蹙眉。他蓦然转头,恰好对上寒烟惊慌失措的目光。少女眼底那流动着的求救与担忧,恰似一把锐利细剑,毫无征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之处。
他在心中暗自长叹。这些时日,为了研制连发弩,他与身着男装的寒烟形影不离,一同饮食起居,多少次累到极致,二人便在地上和衣而卧。既然已坏了人家女子的名节,如今又逢这般情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没有担当?或许,这一切皆是上天的安排!
他步伐舒缓,缓缓靠近寒烟,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朝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寒烟见状,喜极而泣,颤抖着回握住他的手。
众将士见此,欢呼声顿时如浪涛席卷整个演武场,于寒烟而言,这是这世上最美的音符。
太子府凉亭一角,君护负手而立,神情阴郁的凝望着不远处的朝霞宫,久久不语。
“王孙,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叶昭在他身后躬身道。
君护微微点头,面色却更加凝重。
叶昭终是不忍,提醒道:“王孙此去边关督造,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半年以上,王孙当真不去看看……”他顿了顿才又补充道:“小公子!”
君护苦笑一声,叹道:“无谓的关心,反倒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叶昭听的心中愤懑,堂堂南安王孙在自己家中,竟然外出公干前,看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诸多顾虑。
他以手抱拳躬身道:“王孙不必忧心,只要王孙想去,属下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只是可能要委屈王孙!”
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倾城睡意正酣,突然从窗口轻轻跃进一黑影,转瞬之间就到了眼前,倾城陡然惊醒,正欲呼叫,却在下一秒被捂住了口鼻,倾城本能用力抓住来人的手腕,那人闷哼一声,忙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呼吸急促的小声道:“倾城,别叫,是我!”
倾城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君护。顿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王孙!”接着又急道:“出什么事了?”
“无事,小心隔墙有耳!”君护往床榻里靠了靠小声道。
他突然的靠近,让倾城不自觉的整个人往床角缩了缩,她下意识的动作让君护颇为受伤。
“她在怕我!还是,讨厌我?”君护在心中暗忖。
倾城突然觉得手上有些黏腻,紧接着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吃惊的问:“王孙受伤了?”
君护这才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又被她抓的裂开了,此时正往外渗着血。
他抬了抬手故作随意的道:“无妨,旧伤裂开而已。”
倾城意识到是她方才弄裂了他的伤口,忙解下他的护腕查看,只见他伤口红肿处原本结了薄痂的地方裂了一个口子,正往外冒着有些发黑的血。
“这是余毒未清。都过去这么久了,王孙的伤为何还没好?府医怎敢如此懈怠?”倾城心中满是愧疚,他是为救自己才受伤,这么久未愈,自己竟全然不知。想起上次在飞霜殿,自己也抓过他手腕,怪不得当时他脸色骤变,自己还以为他是为元霜故意找茬。
“与其他人无关,是本王太忙总忘记喝药,无妨,只是小伤而已。”两人第一次靠的这么近,君护将她眼中的愧疚尽收眼底,连忙安慰她道。
“这伤口已有一月未愈,如今还冒着黑血,怎会只是小伤?王孙怎可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倾城见他说的轻描淡写,不禁有些恼意。
君护显少见她语气如此严肃,不禁有些惊讶望向她,心道:她这是在内疚,还是在,关心我?
倾城自觉语气重了,又想到方才是自己弄裂了他的伤口,忙补救道:“臣妾这里还有上次的药,这就给王孙上药。”
说着就起身下床,去抽匣中拿药,她此刻只身着一件浅色的单薄寝衣,玲珑有致的身体在寝衣下若隐若现,君护不禁看的脸热,心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就不是急色之人,怎么总在她面前心猿意马。
倾城对他的心思浑然不觉,一心只牵挂着他的伤势。她挖出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伤口处,见他皱眉,忙问道:“是臣妾下手太重了吗?”
“没有!”君护忙道。
“哦!”倾城继续低头涂药,乌黑的发丝垂在眼前有些遮挡视线,君护不自觉伸手帮她别在了耳后。
倾城并未计较他突然的唐突,君护心中大喜,不自觉便又想靠近她。
“别动!一会儿就好!”倾城以为是药膏让他不适,忙提醒道。
君护顿时僵在当场,这句话不知怎的,竟让他浮想联翩。他暗自安抚自己:他们此刻同坐在一张榻上,靠得如此之近,她还握着自己的手,虽说他知道她是在涂药,但自己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对心爱的女人,在这般情境下有些旖念,也是人之常情。
倾城涂完了药又找来布条,帮他仔细包扎好伤处,说道:“包扎好了,王孙这几日不要让伤口见水,内服和外敷的药也不能停。莫再大意了!”
君护有些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无奈道:“本王明日一早就要远赴边关,办一趟棘手的差事,要每日按时服汤药怕是有些困难。”
倾城惊道:“王孙要去边关,去多久?”
君护答道:“恐怕要半年不能回京!”
“这么久!”倾城不禁神色黯然,也瞬间明白了他今夜前来的缘由。
君护以为他不舍自己离开,心中正暗自高兴,不想她接着语气不忿道:“小苏是王孙的儿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王孙想见他是人之常情,用的着午夜跳窗前来吗?你就这么怕,元侧妃不高兴吗?”
君护一愣,忙解释道:“本王不是,不是怕她不高兴。”接着又有些气愤道:“她高不高兴,关本王什么事?”
倾城冷哼一声:“那王孙为何乔装打扮,深夜跳窗而来?”
君护顿时语塞,半晌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本王现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清楚,但是本王可以发誓,心中绝没有半点看轻你和小苏的意思,相反本王一直把你们放在心上。”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倾城瞬间乱了分寸,双颊泛起绯色,嗫嚅着轻声道:“王孙……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