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档案馆的老楼梯在沈砚之脚下吱呀作响,霉味混合着旧报纸的油墨香,像极了“惊蛰”记忆里军火库的气息。三楼档案室门口,赵守愚正用鸡毛掸子拂去《淞沪会战》卷宗上的灰尘,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老花镜滑到鼻尖。
“沈老师,”老人突然转身,浑浊的眼睛在镜片后闪了闪,“这两天总有人来问1937年的军火清单。”他的咳嗽声突然加重,佝偻的背脊在灯光下形成诡异的弧度,“当心樱花树下的阴影。”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樱花树是藤原家的暗语,而赵守愚——这个在档案馆工作了四十年的老管理员,怎么会知道?他看着老人袖口露出的蓝布袖套,和“惊蛰”记忆里交通员周铁根的袖套材质相同。
“赵老师,您……”
老人摆摆手,从中山装口袋里摸出把铜钥匙,钥匙柄刻着个模糊的“辰”字:“三楼东墙第三块砖。”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生锈的齿轮里挤出来,“1949年有人藏了东西,说留给姓沈的后人。”
钥匙入手冰凉,沈砚之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的空怀表,表盖内侧也有个相似的“辰”字。当他转身走向东墙时,身后传来赵守愚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一串微弱的摩尔斯电码节奏——正是“惊蛰”教给“夜莺”的安全信号:三短一长。
第三块砖比周围的更光滑,轻轻一推就凹了进去。暗室里弥漫着檀香和樟脑的混合气味,樟木箱静静躺在尘埃中,箱盖上刻着完整的北斗七星图案,勺柄指向正北——那是“天权星”的位置,也是“七星密卷”封印的第四颗星。
“咔哒。”铜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八十年未响的轻响。箱内铺着褪色的阴丹士林布,中央放着个七星铜盒,盒面星象纹路与沈砚之掌心的齿轮完美咬合。他的指尖刚触到盒盖,左眉骨的伤疤就剧烈跳动,“惊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1937年9月的法租界,苏晚音将铜盒塞进“惊蛰”手里,檀香皂的味道混着她发间的硝烟。“天权星对应沈家祖宅的钟摆,”她低声说,“钟摆每摆动七次,就是密卷一页的解码节奏。”铜盒底部刻着极小的“申”字,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与他腰间钢笔的刻痕分毫不差。
现实中,沈砚之翻转铜盒,底部的“申”字果然清晰可见,笔画间还残留着暗红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渍,和首章里“申”字钢笔上的血痂如出一辙。他突然明白,祖父的空怀表、赵守愚的铜钥匙、顾清辞的齿轮,都只是打开密卷的碎片,而这个七星铜盒,才是真正的密钥。
“沈砚之!”顾清辞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藤原家特有的樱花徽章摩擦声,“快走!‘复刻隼’带杀手来了!”
他迅速将铜盒塞进背包,转身时撞翻了樟木箱,箱底露出半张泛黄的便签——是赵守愚的字迹:“1949年,‘惊蛰’战友托我藏盒,言明‘沈家后人持辰字钥可取’。” 原来赵守愚的父亲,就是当年救了“惊蛰”的战友!
暗室外传来枪声,顾清辞拽着他冲进通风管道,铜盒在背包里发烫。爬过狭窄的管道时,沈砚之想起“惊蛰”记忆里的逃生路线——当年军火库遇袭,他也是这样带着密卷碎片爬过通风口,身后是高桥隼的军刀。
“天权星对应钟摆……”他对顾清辞说,管道铁锈落在睫毛上,“我祖父在台湾的老宅有座德国座钟,钟摆确实是七星造型。”
顾清辞调出卫星地图:“藤原家的人正在台北老宅附近集结,他们也破解了天权星密码!”
两人在档案馆后街分开,沈砚之奔向机场,顾清辞则前往苏州河阻止打捞队。当他坐在飞往台北的航班上,打开背包抚摸铜盒时,突然发现盒盖边缘有个微小的机关——按下天权星图案,盒底弹出一枚银哨,哨身刻着“夜莺”二字,正是苏晚音日记里提到的“晨光曲”哨子。
东京的密室里,藤原正雄看着台北老宅的监控画面,军刀重重劈在星象图上:“沈砚之去拿钟摆了!启动‘复刻隼’第二方案,在台北截杀他!”
而沈砚之握着铜盒,左眉骨的伤疤在机舱灯光下若隐若现。他想起赵守愚递钥匙时的咳嗽,想起铜盒底部的“申”字血痕,突然意识到,从首章那道凭空出现的伤疤开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宿命——沈家与密卷的羁绊,早在1937年就已注定。
飞机降落在台北桃园机场,沈砚之走出闸口,立刻闻到一股熟悉的樱花香水味。人群中,“复刻隼”穿着与高桥隼同款的银座西装,左眉骨的刀疤在机场灯光下格外刺眼,他举起手中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沈家钟摆,密卷之匙。”
沈砚之握紧背包里的七星铜盒,盒面的北斗七星仿佛活了过来,在掌心轻轻转动。他知道,台北老宅的钟摆不仅是密码,更是“惊蛰”留给后世的最后一道防线——而他,必须在“复刻隼”的军刀下,敲响属于1937年的晨光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