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梁肃不甘示弱:“完颜御史,中都乃是国之根本,一旦兵力空虚,若叛军主力趁机北上,谁来守卫皇城?上京虽重要,但终究是我大金故都,若因救援上京而误了河北、河南前线乃至中都被袭,都是得不偿失的呀!”
“你这是本末倒置!” 因年岁已高刚致仕不久的完颜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极具分量,
“上京是我大金龙兴之地,太祖太宗陵寝、皇族宗庙皆在彼处。若上京被破,陵寝受辱,宗庙蒙尘,不仅会动摇民心,更会让天下女真族人寒心!届时,各地部落恐生异心,我大金江山便会岌岌可危!”
“相比之下,中都防务虽重,但叛军主力此刻正被牵制在前线,短期内绝无北上之力,抽调部分精锐驰援,并无大碍。”
纥石烈良弼也附和道:“陛下,完颜相公所言极是。上京的象征意义远超其军事价值,绝不能失守。而且据来送信的斥候回报,这伙宋军虽是水师出身,却孤军深入,粮草补给定然有限,只要我们派出援军牵制,再让完颜守贞坚守城池,宋军必不能久战。待援军抵达,内外夹击,定能将其歼灭!”
金世宗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心中已有决断。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舆图前,手指划过中都至上京的路线:“梁尚书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但上京于我大金来说乃是重中之重,绝不可弃!朕意已决,从中都抽调两万精锐,留一万精锐守城即可,却不知谁人可挂帅,火速驰援上京?”
这一问,殿内顿时陷入沉默。
驰援上京需长途奔袭,既要精通兵法,又要熟悉女真腹地地形,还要能统领精锐速战速决,这般人选着实难寻。
户部尚书梁肃率先打破沉默,却并非举荐将领,而是继续反对调中都兵力:“陛下,万万不可轻易调动中都精锐呀!现今无合适主将,纵有精锐又有何用?!”
梁肃反问,目光扫过殿内将领,“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或戍守边境,或镇守重镇,轻易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夹谷吾里补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陛下,末将愿举荐一人!原左丞相完颜晏大人,再合适不过!”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完颜晏,金世宗也面露诧异对老将军说道:“完颜相公已于前些时日获准致仕,正欲归乡养老,怎好再劳烦于他?”
完颜晏闻言,神色依旧平静,并未立刻推辞。
夹谷吾里补继续说道:“陛下,完颜相公虽是致仕之身,却身经百战,谋略过人!早年他平定乌底改叛乱时,便曾率军浮江奔袭,熟悉女真山川地形,对上京周边风土人情更是了如指掌。”
“而且相公本就欲回上京养老,如今故土遭难,他必能全力以赴;再者,相公威望素着,中都精锐多是他当年旧部,定然听其调遣,行军作战事半功倍!”
这番话掷地有声,殿内大臣纷纷附和。
纥石烈良弼点头道:“夹谷老将军所言极是!完颜相公不仅战功赫赫,更对太祖太宗陵寝怀有深厚感情,定会拼尽全力守护上京。有他挂帅,援军方能速达,上京方能得救。”
完颜元宜也上前附和:“陛下,完颜相公虽年近七旬,却精神矍铄,筋骨未衰,绝非老迈无用之辈。此番驰援,正需这般既有谋略又有威望,还熟悉地形的老将!”
金世宗目光落在完颜晏身上,语气恳切:“完颜相公,朕知道你已倦于朝堂,欲归乡养老。可如今上京危急,我大金江山危在旦夕,唯有你能担此重任,还望你以国事为重,再为大金辛劳一趟!”
完颜晏手中的玉如意轻轻敲击掌心,沉吟片刻后,缓缓躬身行礼,银须随风飘动:“陛下,臣本已决意归乡,不问政事。但上京乃龙兴之地,陵寝宗庙系于一线,臣身为完颜宗室,岂能坐视故土沦陷?既然陛下与诸位大臣信任,臣愿暂缓致仕,挂帅驰援!臣纵是肝脑涂地,也要保住上京,击退宋寇!”
见完颜晏应允,金世宗大喜过望,上前扶起他:“有相公挂帅,朕便放心了!此番驰援,中都两万精锐尽归你调遣,粮草军械优先供应,务必星夜兼程,解上京之围!”
“陛下英明!” 完颜元宜等人齐声附和。
梁肃仍想劝阻:“陛下,两万精锐非同小可,中都仅余一万守军,抽调两万后,防务压力极大啊!”
金世宗沉声道:“朕自有安排。中都防务由宰相纥石烈良弼全权负责,即刻传令陕西、河北守军收缩防线,加强中都周边戒备;同时令中都周边,东京、西京、北京三府征集民壮,补充中都兵力。援军出发后,每日派斥候传递消息,确保中都与援军通讯畅通,一旦南线有异动,援军可随时回调。”
纥石烈良弼躬身领命:“臣遵旨!臣定当谨守中都,不让陛下分心!”
金世宗目光再次转向完颜晏,语气恳切:“完颜相公,此次驰援上京,事关重大,朕只能相信于你了,朕将这两万精锐交予你,望你不负重托,尽快解上京之围!”
完颜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银须飘动:“陛下放心!老臣尚能披甲上阵。当年乌底改叛乱,老臣曾率军浮江破敌,如今对付宋军水师,亦有把握!臣定当星夜兼程,火速驰援,与完颜守贞内外夹击,必能将宋军击溃,保住上京!”
金世宗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他深知完颜晏的本事,这位老臣出身宗室,早年统军平定乌底改叛乱,巧用舟师奇袭叛军大营,一战成名,后来历任吏、礼两部尚书,北京、西京留守,如今更是左丞相兼都元帅,既有谋略又有领兵经验,是驰援上京的最佳人选。
“传朕旨意!” 金世宗高声下令,
“授完颜晏为兵马大元帅,节制驰援上京诸军;调拨神臂弓一千张、粮草万石,随援军一同出发;令沿途州府打开官仓,为援军提供补给,不得延误!援军明日清晨在南郊校场集结,午时准时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