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正堂,苏九渊手中白瓷茶杯突然滑落‘啪’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他华贵的锦缎长袍上,他却浑然不觉。
“全...全死了?”他肥胖的脸颊剧烈颤抖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刑万江被捕?沈千秋战死?”
跪在地上的探子头也不敢抬:“是...是太子早有准备,他们的人埋伏在黑水湾,驻防军也赶到了黑水湾击败了邢将军的亲信...我们的人全军覆没。”
苏九渊猛地站起,一把揪住探子的衣领:“赵无常呢?他们五个人呢。老子花了五万两黄金请来的高手就没杀了太子?”
“死...死了四个...剩下的血枪吴江是青禾庄的人。”探子咽了口唾沫。
“青禾庄?”苏九渊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这把椅子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从玉州运来的,平日里最爱坐在上面指点江山,耀武扬威。此刻却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凉从脊背处窜上来。
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不好了!驻防军包围了商会总舵,正在查封账册!”
苏九渊脸上肥肉抽搐着:“快,快把暗账烧了!”
“来不及了...”管家面如死灰,“有人提前告密,他们直奔密室...所有账册都被查封了。”
“谁?”苏九渊双目赤红,“是谁出卖我!”
管家还未回答,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大门被暴力踹开,一队铁甲士兵鱼贯而入。为首的将领手持令箭:“奉太子殿下令,苏九渊勾结江湖匪类,谋害太子,即刻收押!”
苏九渊瘫在椅子上,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好一个太子。”他猛的指向管家,“是他联系的缥缈峰!我是冤枉的。”
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九渊:“老爷?”
将领冷笑:“有什么话,到了大牢里说吧。来人,拿下。”
同一时刻,缥缈峰。
缥缈大殿内,云无涯竟然不在此处,而殿内七位长老却吵得不可开交。
“必须立刻封山!”三长老拍案而起,“等太子缓过劲来,第一个灭的就是我们缥缈峰!”
“封山?”五长老冷笑一声,“你以为封山就能躲过去?云师兄糊涂,现在把整个门派都搭进去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长老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决定对策,是战是降,必须马上决断!”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战,意味着与大秦朝廷正面为敌。降,则可能被清算旧账。无论哪种选择,缥缈峰数百年的基业都可能毁于一旦。
“我有个主意。”一直沉默的七长老突然开口,“把责任全推给云师兄。就说这次行动是他个人所为,与门派无关。”
“放屁!”二长老怒目圆瞪,“云师兄是为了门派利益才如此做,现在你要让他背黑锅?”
七长老冷笑:“那你说怎么办?云师兄现在一直在祖师殿,到底如何决断,也得问问他吧?毕竟他才是掌门!”
此时,往日香火鼎盛的祖师殿内,如今一片死寂。香炉倾覆,经幡委地,几盏长明灯在风中摇曳,将灭未灭。
云无涯的大弟子冷辉正跪在门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师父,七大长老于大殿内正商议后续,弟子们此刻惶恐至极。”
殿内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转身。缥缈峰掌门云无涯,此刻仿佛老了二十岁。
云无涯声音嘶哑:“让弟子们都散了吧。缥缈峰此难是渡不过去了。”
冷辉咬牙:“朝廷已经发布了剿匪令,说我们缥缈峰是江湖匪类。大军可能快要到了,师父,要不我们逃吧。逃出大秦。”
“好一个江湖匪类啊!”云无涯突然大笑,笑声中满是苍凉,“百年基业,毁于我手...”他抚摸着那柄‘秋水无痕’的剑身,“冷辉,你走吧。去告诉七大长老与众弟子,让他们都逃了吧。”
“师父!”
“走!”云无涯厉喝,“缥缈峰...香火不能断!”
冷辉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含泪离去。殿内只剩云无涯一人。他缓缓走到祖师像前,将‘秋水无痕’横放在香案上。
“弟子无能...”他对着祖师像深深一拜,“唯有一死,以谢罪愆。”
拜毕,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片刻后,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如红梅绽放。
当朝廷大军冲进缥缈峰时,整个门派空无一人,杂乱无章。盖聂率众人走入祖师殿时,只见这位武林枭雄端坐蒲团,已然气绝。香案上‘秋水无痕’剑身明亮如秋水,映照出殿外残阳如血。
江城驿馆内,萧照渊正翻阅着刚从苏家查抄的账册。曹正淳匆匆进来:“殿下,刚收到消息,缥缈峰空无一人,云无涯自绝于祖师殿。”
萧照渊头也不抬:“便宜他了。”手指在账册上点了点,“苏家这些年官场,江湖送出去的银子都足够装备一支军队了。”
郭嘉凑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灵州真是遍地金矿,竟然能有如此多的财富。”
“殿下,司徒静醒了。”侍卫在门外禀报。
萧照渊立即起身,却在门口处停下:“奉孝,你说一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敌人?”
郭嘉沉吟片刻:“要么另有所图,要么情非得已。”
萧照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步走向司徒静的房间。
房内,司徒静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见萧照渊走来,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恭喜太子殿下大获全胜。”
萧照渊坐在床边,双目注视着她:“为什么要帮我?说到底我们毕竟是敌人。”
司徒静望向窗外:“我说过,殿下护我一命,我定当全力支持殿下。”
“就因为这个?”
司徒静点点头:“可能未来还需殿下助我一臂之力。此事以后再说。”
萧照渊沉默良久,突然道:“苏九渊完了,缥缈峰散了,刑万江在狱中自尽。唐家等商号没了苏家等人支持坚持不了多久。灵州...是你的了。”
司徒静摇头:“我不要灵州。”她直视萧照渊的眼睛,“我只想在这里,平静的生活。”
“以什么身份?”萧照渊逼问,“大楚公主?青禾庄主?”
“司徒静。”她轻声说道,“就只是司徒静。”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曹正淳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司徒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殿下,影卫传来消息。西边的。”
萧照渊闻听此言,起身欲走,又回头对司徒静道:“好好养伤。灵州...我许你一个太平。”
待萧照渊离去,司徒静从枕下取出一封密信。信中只有一行字:二殿下脱离使团,行踪未知。身边高手也尽数不在使团之中。
她将信纸揉碎,望向窗外:“太平...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