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三月春猎的日子,誉王孤身立于城楼之上,看着梁帝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金陵。
誉王双眸中的决然也不再藏着,这是他宿命的归途,或许三十多年前的梁帝也是这样决绝地看着先帝,也许这就是帝王家的轮回。
此时的梁帝在静妃的陪伴下昏昏欲睡,而梅长苏也在梁帝的示意下带着庭生一同随行,一路上不但教他读书,更是让他惊世。
春猎是历代皇帝每年都要举行的活动,其意为“谢天命之神,赐吾之悍勇”。
而猎宫设在距离金陵城五百里的九安山,只有春猎的时候才会入住,而春猎的围场都是设在九安山的脚下。
几天的舟车劳顿让我们的麒麟才子面露惨白,而萧景琰通过之前的种种也变得细节起来,特意叮嘱烈战英将梅长苏的营帐早早的扎在营地的中间位置,让他能早点休息。
一夜休整后,春猎也在翌日正式开始,梁帝胯下骏马,身披轻甲,在3000禁军的注目礼下,即将缓行至场地中央,为本次春猎开幕。
梁帝高喊:
“啊啊!”
身后众人也齐声高喊:
“啊啊!”
梁帝对着身后的三个的儿子说道:
“你们三个要不要比试比试?”
“父皇偏心,谁敢跟景琰比这个啊?”
“你们怕,朕不怕,景琰来啊。”
“驾!”
“驾!”
胯下骏马怒嘶,所有禁军如蜂群般尾随而上,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架势,让人十分振奋,就连庭生都按捺不住想要跟上去。而梅长苏也是以老师的身份先为他科普起常识。
“一会让飞流哥哥带你去,但是记住了,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不宜杀生,所以春猎还是以仪典为主。一会儿你别追着动物乱跑,四处看看就行了。”
“是,先生。”
旁边的豫津疑惑道:
“苏兄是收庭生为徒了吗?”
“算是吧。”
“好生偏心啊,你都没教过我。”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参加围猎的时候,是谁教的你规矩?”
“是林殊哥哥。”
言豫津的话,让二人陷入各自的回忆之中。若无重担在肩头,谁愿将往事封缄?或许是时过境迁后,熟悉的春猎场景又一次温暖了梅长苏曾经的记忆。
所以在言豫津面前,他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可即便通透如言豫津,也没有敢往那上面想。
每当想起那个明亮的大哥哥,都会和他父亲一样感叹。
而此时的言侯正和梁帝还有纪王坐在龙帐内闲聊,言侯已经多年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场合了。
正如他所说,虽然他对朝局心已死,但对山河的血却从未冷过。
萧景琰和梅长苏这样的组合,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心甘情愿重新坐在那个他不惜毁掉言氏一族也要炸死的梁帝身边,只为了帮靖王添砖加瓦。
而此时的梁帝,居然察觉到萧景琰最近的郁郁寡欢。
“景琰这些日子不是太有精神,也不愿意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纪王爷边吃零食边回应:
“年轻人嘛,有时候会一时高兴,一时不高兴。管他们呢。”
“哼哼,反正不是你的亲儿子,你倒是心宽。”
梁帝也许是已入暮年,他那颗帝王之心居然逐渐有了温度,不管是对誉王的黯然,还是对靖王的忧心,都开始有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这一刻,不但有老友和蠢萌的弟弟陪伴,更有一生的老伙计和他嬉笑颜开,很难让人嗅到昔日的那些血腥味。而纪王忽然远远看到了正在骑马的庭生,眸中的错愕迷茫也是一闪而过。
第二天,梅长苏营帐内,言豫津在一旁闲散地看书,庭生在一旁练字,梅长苏看着庭生松散的样子严厉的提醒道:
“把腰挺直了。”
结果言豫津也是吓一跳,马上坐直了身子。后面看情况不对说道:
“苏兄不是在说我啊?苏兄你说这庭生啊,自从掖幽庭回来之后,这骨架都长开了,昨日我和纪王爷在一块儿,纪王爷还注意到他。”
“他跟我说,这个,这个庭生在靖王府上是个什么身份呐?”
“纪王爷?”
………
【苏苏已经在给庭生铺路了】
【梅长苏问豫津的问题其实就是答案了】
【你的林殊哥哥一直在教你呀】
【梁帝还和靖王比试呢,上次拉不开弓的是谁呀?】
【这个场面还是很热血沸腾的,要是我,高低也得拉着马跑两圈。】
【靖王为啥不开心,还不是你这个小老头一天干的错事让他不开心了】
【纪王爷应该是认出了庭生吧。】
………
静娘娘在服侍梁帝午睡后,迫不及待的让人通知靖王,让他将苏先生到她的营帐内,而听到通知的梅长苏知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纵然自己有麒麟手段,也避不开与静娘娘的见面。
娘娘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开:梅长苏如果真的是林殊,那林殊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萧景琰都认不出他?
纵使稳如娘娘这样的心性,在这一刻也不禁焦急的在帐内来回踱步,直到萧景琰带着梅长苏来到自己的面前。
“这位就是我经常跟母亲提起的苏先生。”
“草民苏哲,参见静妃娘娘。”
这一刻,娘娘心里千头万绪,看着眼前这个清秀且文弱的年轻人,她根本无从判。在这之前必然是有过心理建设的。
既然萧景琰都认不出,那他的容貌、声音乃至形体气质一定是有巨大变化的。但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他愣住了。
作为医女的她隐隐的想到挫骨削皮的可能,但她却不敢往深了想,因为那种苦痛光是想想都太疼了。
既然容貌无法判断,她只能想办法查看身体上的痕迹了,和霓凰在城外凉亭时一样,她先让人换上了热茶,以敬茶为由故意把茶泼到了他的衣袖上。
“哎呀!先生烫到没有?”
与霓凰一样,那条手臂毫无林殊的痕迹,但也和霓凰一样,越是毫无痕迹,越是能让她确认眼前的就是林殊。
此时的娘娘只想知道林殊的身体到底糟糕成什么样,他直接忽略掉了一旁萧景琰的关心。
“你今日是不是有些疲累?要不歇息吧,我与苏先生改日再来。”
“我看先生面色透白,气促不匀,病势应与你缠绵了许久。我倒还略同医道,先生如果不介意,可否让我切一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