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三司问案
金銮殿下,风云方起。
“交由三司会审”,一句诏令,仿佛落下一枚重锤,敲响了储君尊位的警钟。百官退朝,余音未绝,京城百姓已然沸腾。苏家冤案重启,太子遭审,如同雷霆击地,震醒庙堂与市井。
而今,皇命既下,三司联审,天子密谕,只许七日之内查出初步结果。
三司,乃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衙门合称,负责审狱理刑,掌控京中重案。
今次会审,由刑部尚书韩奉元、大理寺卿卢知年、都察院左都御史封漠担纲主审。而皇帝更是密旨点将,命苏临风为钦差协审,参与问案。
三司设堂于刑部正衙,七日前灯火不熄,昼夜交替审讯,不得懈怠。
首日审讯,所问者,正是太子旧部——前北境中军副将邵文川。
此人本为苏震天手下心腹,却在镇北侯案发后突改口供,称苏震天私通外敌,其供词一度成为“判罪主据”。
苏临风冷眼望着此人,内心波澜暗涌。
刑堂之上,韩奉元开口:“邵文川,你可知本次复审,为皇命所指?”
邵文川跪地回话:“卑职知晓。”
“你当年口供中所言‘侯爷夜召北狄使者,密谈三刻’,是否属实?”
邵文川低头,额头冷汗涔涔:“回禀尚书……那日确有此事。”
“可有见证?”
“……”邵文川迟疑半晌,“有……是申冀亲口告诉下官。”
“申冀已亡,你之证据只凭一人之言?”
卢知年冷哼一声:“这是口供?还是传言?”
苏临风起身,取出一封副本:“主审大人,请看——此乃原镇北军军籍文书,记载案发之夜,申冀身在三十里外的演武场,主持夜训。时辰、证人俱在。”
“邵将军所言,恐为虚构。”
封漠一声沉喝:“邵文川,你若再敢妄言,三司可依律究问。”
邵文川神情变幻,终于跪地高呼:“下官冤枉!下官实被人逼迫口供!”
“是谁?”韩奉元声音冷厉。
邵文川哽咽道:“是东宫侍读温如律!他奉太子之命,命我改口供,并许我一世荣华……下官实不敢拒绝……”
此言一出,三司众官哗然。
苏临风目光一闪:“温如律,何在?”
封漠立刻道:“昨夜已遣都察院校尉缉拿,然其人于三日前已失踪,疑似潜逃。”
韩奉元拍案而起:“如此大案,竟有人先机脱逃?此中必有内应!”
卢知年点头:“传令封锁出京要道,通缉温如律。”
邵文川伏地痛哭:“臣愿伏法,只求还侯爷清白……”
苏临风眸中隐现杀机。
申冀早死,温如律逃,线索渐稀——但真相如浮冰之脉,虽藏水下,终将现形。
次日,审讯继续。
此番传讯者,乃当年受命焚毁边军文牍之礼部小吏——胡秋。
此人本为礼部文职,后调往东宫任职,负责东苑工程账目。彼时,正值军饷被调事件风波未歇。
“胡秋,你可记得,你烧毁了何物?”
“启禀……当年奉东宫中使之令,将一批军中文书以‘杂记’之名火焚处理,其中有部分未曾拆封。”
“谁下的命令?”
“是……温如律大人。”
“可有旁人见证?”
胡秋颤声答:“有,东苑工匠数名皆在场。”
苏临风心知,此事若查实,军政文书焚毁,乃弥天大罪。
卢知年忽然开口:“这批文书,可曾留存抄录?”
胡秋迟疑片刻,忽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手札,颤声道:“我……我自私藏了其中一页,只为日后防身……”
三司官吏一看,果然是军帐录副本,其上有兵部副印与北境部队调拨记录!
封漠冷笑:“好,好得很。”
“将此物立刻录入档案,传至陛下御前。”
与此同时,苏临风心底亦沉思:“若真是太子所为,他为何行事如此粗疏?焚毁文书本可无迹,偏留尾巴。莫非……另有推手?”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名字——秦太傅。
此人乃太子师傅,文渊阁大学士,朝中文坛领袖,却向来深居简出,鲜少过问政务。
但据柳清霜曾查得密报,秦太傅近年暗中联络不少地方封疆,似有异谋。
苏临风眼神沉定:“若太子不过是前锋……那真正的对手,或许尚未现身。”
三日后,三司初审结束,奏章呈入御书房。
赵景玄阅后,沉默良久,叹息一声:“三十年江山,竟换来一纸荒唐。”
“传太子、召苏临风。”
宫灯如豆,御书房门缓缓开启。
太子踏入,身姿笔挺,眼中不屈如初。
苏临风随后而入,负手而立。
赵景玄看着二人:“此案,朕尚未定罪。但朕看清了许多事。”
“临风,你父之冤,朕会还你。”
“太子,你虽为储君,却失律于权。”
“朕,欲你自省半年,不得理政。”
李璟面色苍白,却不争辩,沉默退下。
苏临风拱手:“谢陛下。”
此刻,京城风向再变。
太子受罚,苏家平反,但局势远未结束。
秦太傅、北境余党、暗中千门旧敌……一个接一个,正从暗影中现身。
真正的大战,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