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夜晚,雨一直下个不停。
赌坊之战的硝烟已经散去,铜狮秘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这场看似简单的赌局却让钱家陷入了更深的旋涡之中。
苏临风静静地站在赌坊的高楼上,俯瞰着江水翻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手中紧握着那枚三角玉牌,玉牌的牌面上刻着一个“东”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血红色光芒。
钱海棠悄然站在他身后,她的目光落在那枚玉牌上,神色复杂。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道:“这玉牌,是谁给你的?”
苏临风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转过头,凝视着钱海棠,反问道:“十九年前,你爹为何临阵退缩,放弃了那场至关重要的证词?”
钱海棠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我当年十岁,亲眼听到他与申家之人密谈。”
“申家许他东州盐道三年的分润,他便答应闭口。”
“他后来悔过,却已被申家用‘千面死纸’威胁,若敢出庭,便灭我全家。”
苏临风双目如剑,直刺她心底:
“你知道父亲被陷冤狱,却选择沉默。如今,还想借我清你钱家的债?”
钱海棠低头不语。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那时愿意说一句真话,我父亲便不会死。”
良久,她道:“我说了。”
“但没人信。”
苏临风微愕。
钱海棠目光冷清,如风中残花:“我那时不过十岁,一句‘我爹夜里会客’,谁会听信?”
“那年冬天,我跪在衙门外三日三夜,直到你父亲……被枭首为止。”
苏临风心中微震。
这段过往,从无人提起。
他沉声问:“那你又为何要设赌局试我?”
钱海棠冷笑:“我早知你是苏家之后。”
“若你连赌局都破不了,又凭什么为你父报仇?”
“我在替你试心,也替我自己赌一个答案。”
苏临风沉默良久,低声问:
“你后悔吗?”
钱海棠低头一笑,眼中却有泪光:
“每年春分,我都会去刑台烧香。”
“你父亲死得不该……可我没能救他。”
—
沉默之后,苏临风将玉牌轻轻放在她手中。
“你若真有悔意,就把它交给江州司律。”
“那是申家勾结千面教,收买官府设局害人的铁证。”
钱海棠手抖了一下,点头:“我会。”
“但你要小心,申家不只是地方豪族,他们……还有官场靠山。”
苏临风微微一笑,眼神却冷:
“越是权大势重,越不该逃得过律法。”
“千门子弟,不只会设局,更知破局。”
—
这一夜,他走出赌坊。
天已破晓,雾气散尽。
远处,一只白鸽飞来,脚上缚有一纸密信。
他展开一看,字迹清秀锋锐:
“北境兵变,疑与申家旧案有关。”
“请速往申府,查一物:‘镜台冤录’。”
署名两字,赫然在目:
“胡冰羽。”
苏临风眼神一震,目光望向江州城南。
战局,即将转向申家公堂。
而一桩真正撼动庙堂的冤案,也将从“千门追令”中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