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位于江州北境,山体陡峭如削,林木郁郁,常年云雾缭绕,自古便是兵家避世之地。此地曾是千门旧部魏判官的暗营,也是苏震天当年失踪前的最后踪迹所在。
三日后,晨雾未散,苏临风与柳清霜一身黑衣,沿山道悄然攀登。
“你确定……魏判官会来?”谷青衣在侧,目光始终不离清霜,她对这个半生都围绕苏临风转的女子,有着复杂情绪。
柳清霜面容依旧苍白,但气息已有所回转。她点头道:“那封信,是他亲笔。此人精于筹谋,绝不会留假信送命,除非他要设局。”
苏临风神情冷峻:“所以我们要先布好自己的局,破他之谋。”
山道尽头,是一片废弃寺庙,残瓦断壁间藤蔓缠绕,唯有后殿尚存完整屋脊。苏临风曾命千门暗子数度勘查,确认此地为魏判官旧部密会之所。
他唤来随行数人,将他们分布四方布置陷阱。崖顶留弓手,殿外安伏影哨,后殿则暗藏毒烟机关,所有入口皆备应变之术。
“只待魏判官现身。”
?
日中时分,山中浮雾渐淡,忽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匹乌骓自山脚飞驰而来,马背上一人披斗篷,年近五旬,面白无须,目光如刀。他身后随行数人,皆穿铁灰衣袍,步履一致,明显受过严密训练。
“魏判官。”苏临风望见此人,眼中寒芒乍现。
魏判官,原名魏庭笙,曾为“千门八将”之首,擅断案、精筹谋,人称“鬼笔判生死”。当年苏震天被陷,魏庭笙正是主审之一。
庙门缓缓打开,苏临风端坐其中,面前一壶清茶未动。他不避不藏,反以堂堂之姿等敌上门。
“苏家之子?”魏判官下马而入,目光停在苏临风脸上片刻,眼中竟带笑意,“不愧是苏震天的种,竟敢请我上山喝茶。”
“你也不愧是千门老狐,知道我会来。”
“那你可知我为何来?”魏判官缓缓落座,对面而坐,竟毫无惧意。
“你我都明白,你不是来解释当年旧案的,你是来封口的。”苏临风指了指茶盏,“这茶我未下毒,但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魏判官轻笑,“你倒像极了你父亲。”
他举起茶盏,轻啜一口,唇角却突地泛起苦意。
“苦是苦了点……却不致命。”
他抬头看着苏临风,“你既想查真相,我便给你一半。”
“当年诛苏案,并非我一人所定。你父亲不死,今日你我都活不了。”
“是谁?”苏临风眉头一紧。
“这个世道,有人手持法印,有人藏毒刃,而你父亲是拿光照人的……可那光,太刺眼了。”
魏判官抬手,示意身后一人上前。
那人手中托着一卷卷宗,古旧泛黄,却盖着官印。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苏临风伸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只一眼,便神情剧震。
那是苏震天当年审理“江淮商帮贪墨案”时的私密笔记,详细记载数位朝中权臣与千门旧部勾结内幕,其中三人早已官至中枢。
“你若敢将此物带出山门,你活不过今日。”魏判官语气仍旧温和,却透着绝杀冷意。
“我已带出。”苏临风起身,冷笑一声,“你可曾想过,你今日的命,还在我手中。”
“你以为,我会上山来送死?”
魏判官话音未落,猛然掀桌而起,身影如电!
同时,殿外数点银光暴闪,竟有十余名杀手从屋檐、暗柱中窜出,直取苏临风三人!
“动手!”谷青衣长鞭先至,一击卷开左右杀手,反身护住柳清霜。
苏临风冷眼观之,袖中飞出数枚细针,疾刺敌首三处要穴,趁乱扑向魏判官。
二人拳掌交击数招,皆试探为主。但苏临风忽地变式,一记“铁锁缠心”封住魏左肋,顺势反擒其右腕,竟逼得魏判官连退三步。
“好小子!”魏判官怒极反笑,“你竟连武功也随你父亲?”
“我父亲不曾教我杀人,我却用这手替他报仇!”
苏临风声落,骤然加快攻势,步法如影,拳路狠辣无情。
但魏判官终是老江湖,招式变幻莫测,趁苏临风一击落空之际,反肘撞在其肩上!
“砰!”
苏临风身形一震,退后三步,嘴角渗血。
“风子!”柳清霜惊叫。
“退下。”他吐出血沫,脚步却未动,“他今日,留不成命。”
殿外伏兵此时齐动,四面毒烟升起,杀手们阵脚大乱。
谷青衣趁势斩杀三人,一路杀至苏临风身侧,与他并肩而战。
苏临风趁乱再次冲魏而去,两人再战七八招,竟拼至贴身肉搏。最终,苏临风趁魏脚步浮动,猛然一肘重击其心口,将其击翻在地!
“咳——”魏判官吐血仰躺,望着头顶云光,面上已无生机,“你终究赢了。”
“告诉我,谁是幕后真凶!”
“呵……”魏判官苦笑一声,声音低如蚊蚋,“你查下去……会死的……”
说罢,竟咬碎舌根,当场身亡。
苏临风大惊,急抢脉门,却早已无救。
谷青衣皱眉,“他宁死也不肯吐实……可见那人身份,极高。”
柳清霜忍痛上前,从魏判官尸体中取出一块血玉。
“这是……天枢印?”
苏临风接过一看,心神巨震:“此印乃当朝密卫掌印之物……他在替谁守秘密?”
他望向远方群山,仿佛透过浓云见到更高处的棋局,已非江湖可控。
“我们,要上庙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