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州地处南疆门户,自古兵要之地。春未入夏,山雨欲来,林风带着土腥味,从西南吹入军营深处。
苏临风率人昼夜兼程三百里,于第五日拂晓前抵达钦州军营。
大营外旗帜低垂,黑纱高挂,户部尚书李正阳之死已传遍南疆。
此人是苏震天昔年部属,又是赵典案后第二位涉案高官。两人接连倒下,使得朝中人人自危。
苏临风并未直接入营,而是沿着外围巡逻道,暗中观察守卫部署。
“营门两侧巡哨步伐错乱,明显调度无序,哨塔上弓弩紧张,像是刚经历混战。”
屈北辰低声提醒:“昨夜四更时分,有‘蛮贼’试图劫营。死伤八人,但尸体无踪。”
“劫营是假,灭口是真。”苏临风眸色一沉。
他一脚踏入大营主帐,朗声喝道:“苏某,奉太后令,查巡军粮失踪与李尚书暴毙之因!谁敢阻我?”
大帐内诸将面色骤变。镇南将军冉伯图沉声开口:“巡察使远道而来,理当接待,但军中死了人,巡防受袭,不宜外人乱走。”
苏临风不退反进,眼神锋利:“你怕我看到什么?”
冉伯图神色如常,冷笑一声:“不怕你查案,就怕你出事。你若死在我军营,我这脑袋保不住。”
苏临风微微一笑,翻手亮出一道金符:“此为太后御授之令,凡阻者,以谋逆论。”
冉伯图一怔,终是拱手:“你有三日,三日后离营。”
——
当夜,苏临风并未休息,而是带青衣、屈北辰暗中调查粮仓旧案。
军中粮饷消失,总量五千石,且调拨文件上签有李正阳亲印,时间为半月前。
而库管记录却显示,根本未曾收到该批粮。
“库房空无一粒,仓墙却有被爆破痕迹,像是内贼引狼入室。”青衣一边检查,一边轻声道。
“外贼难进军营,除非与营中人勾连。”
苏临风点头,看着墙角残存的布匹印记,那是一种独特的刺绣图纹:祀门暗号“逆羽”。
“是他们。”
屈北辰倒吸一口凉气:“这群人,竟已渗透军中?”
青衣却摇头:“不止如此。他们想杀你。”
话音未落,营外号角骤响,十余名黑衣人从夜色中杀出,如鬼魅般掠入军中,目标直指主帐。
“敌袭!”
刀光如雪,影影绰绰。
苏临风迅速抽剑,与青衣并肩迎敌,掌风震荡之间,两人身影配合天衣无缝。
屈北辰则以火铳连轰数发,掩护苏临风脱出正帐。
“撤!东门树林伏马!”
青衣一掌震退两名刺客,却也额头挂血:“这不是普通杀手,是死士。”
苏临风反身一剑,割断敌人咽喉,冷声道:“就是死神,也得给我留命。”
三人一路冲杀至东林,途中数度险死。幸有事先部署,林中藏有快马,才得以脱身。
而身后军营大乱,祀门死士自焚,未留一人。
——
次日,苏临风重返军营,冉伯图面色铁青。
“巡察使,你昨夜为何离营?”
“被人追杀。”苏临风冷冷抛下一句,随即掏出一封染血密函,“这是李正阳死前写下的供状。”
冉伯图一怔,接过密函展开,脸色渐渐阴沉。
“吾所行,皆因赵典胁迫,实无贪图私利。今知苏震天当年死因非盗银,而是太后令下,其子勿入此局,若入,必死。”
他喃喃道:“太后……她到底在做什么?”
苏临风却只是静静望着远方的军营旌旗,一字一句地说:“她做的是统御天下,而我要的,是洗雪我父遗冤。”
此刻,整个钦州城,开始悄然震动。
——
三日后,苏临风返抵天都。
朝堂之上,数名大员联名上表,弹劾苏临风“擅动兵马,越权查案”。
太后坐于金鸾殿上,缓缓展开金令:“巡察使一职,查弊肃贪,不避豪权,赏银千两,加赐‘昭察之印’。”
群臣哗然,没人想到太后会在此时力挺苏临风。
然而,那一刻,苏临风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殿下。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未开始。
他查的是旧案,而旧案背后,是千门灭门的黑影,是父亲苏震天那句未曾说出口的遗言。
而“祀门”,正蠢蠢欲动,在南疆、在朝堂、甚至……就在太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