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归海誓盟
夜深，东海上空星辰寥落，唯有天边残月照见岛屿轮廓。
无咎岛后山，一座断崖之巅，三道身影立于悬崖之上，衣袂猎猎，风声如涛。
苏临风负手而立，目光沉静。薛秉骞则盘膝坐于石上，双眸微闭，似在内息运转。而柳归真，背对众人，望着海天交界，神情复杂。
“你们想要的，是重铸千门。”柳归真的声音，在风中低沉却清晰，“而我……已不信这天下还有值得重铸之物。”
“我曾信过。”他转身，看向苏临风，“信过你父亲，也信过‘千门传承’这四字。可后来，我被逐，被猎杀，被旧部围剿。那时我明白，门中也不过尔尔。”
苏临风道：“可你今日仍肯相见，仍未动手。说明你……还未彻底断念。”
柳归真轻笑：“你太聪明，也太会抓人的情绪。”
薛秉骞忽然睁眼，淡淡开口：“当年若无你潜送‘血纹诀’，我早死在南疆断龙谷。你帮过我们，便不该任千门堕落。”
“堕落？”柳归真面露讥讽，“我离开千门那一刻起，它便已是空壳。”
“如今的千影楼，暗中接掌千门资源，门中大长老不过傀儡。你们想重铸千门？那先问问林夜渊肯不肯。”
“他不是问题。”苏临风冷声道，“千影楼的旧账，早晚要还。”
柳归真沉默片刻，忽道：“你准备怎么做？”
“从东海起，重建组织核心。整合散落在外的门中旧部。再借助你我三人名声，引来天下义士。”
“最后——重返中州，清算那场‘夺门之变’。”
柳归真面露沉思之色：“你以为仅凭几张旧面孔，几句义理，便能让人归附？”
“归附靠的不是嘴，是剑。”薛秉骞站起身，手按剑柄，眼神冷冽如霜，“而我们，便是那把锋刃。”
苏临风点头：“这世道不是没有人心，只是没人敢信。若我们做得成——天下自然响应。”
风势骤急，乌云翻卷。
柳归真终于收回目光，长叹一声：“你们真是让我没得退路。”
他缓步走到苏临风身前，双手反扣于后，道：“若是我答应，东影门上下千余人，该归谁掌？”
“归你。”苏临风道得干脆，“你掌东域，我与秉骞掌中州与西南。三面合围，以三门对敌千影。”
“你我三人对外称‘千门遗脉’，共用一名，暗设盟约，彼此互查互平。只要你不图一统，我便不争一席。”
柳归真默然良久，忽然失笑：“你们真是……疯子。”
“可也正因为你们是疯子，这事……或许真能成。”
苏临风朝他伸出手。
柳归真迟疑片刻，终是握住。
一旁的薛秉骞亦将右手叠上，三人之掌相交，劲气涌动，激起空中雷鸣震响。
这一刻，无咎岛上空，忽有电光闪烁，宛如天道为之见证。
三人对视，皆未语，却已心知：此去千门旧地，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而就在此刻，苏临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这是……？”柳归真问。
“千影楼最近调兵图。”苏临风低声道，“千门故地‘雷音寺’，已被其占据为据点，意欲设坛开坛，假借‘千门祭礼’之名召集门中余脉。”
“若我们不抢先行动，这股大势，便成不了。”
柳归真脸色凝重：“你想在他们开坛之前出手？”
苏临风点头：“是。先破雷音寺，再揭祭坛真相——此战若胜，天下知千影之伪；若败，则我自绝此念。”
薛秉骞低声问：“你打算何时动手？”
“半月后。”苏临风道，“但我们不能孤军前行。需要东影门出面，请援‘海域十三庄’，我将召旧部‘七星卫’重归。”
柳归真眸光一闪：“你连‘七星卫’都要动？”
“那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底牌。”苏临风目光坚毅，“若不用，就没机会再用了。”
柳归真沉思片刻，道：“我东影门可调兵五百，长老七人。届时由我亲率赴战。”
苏临风一拱手：“此战胜败，不止关千门之名，亦关天下正义。柳兄……多谢。”
“别谢我。”柳归真轻哼一声，“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父亲的样子，我才不信这一摊破事。”
三人并肩立于崖顶，目送远海雷光闪烁，浓云之中隐有雷鸣滚动。
海风如刀，割面生寒，但那火种，已悄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