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叔闷声道:“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林府里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太多。我瞧着前阵子说的孙家那门亲不错,人丁简单,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静好嫁过去不受气。”
白二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医术不争,家业不争,官位也不争,所有好处都归了大房。
如今儿女的亲事,你也凑合。反正,林家这亲事,我是瞧上了,你要是不说,我去!”
白二叔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今静姝与侯府的婚事成不了,大嫂肯定不会将林家的亲事拱手让人,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白二婶不服气:“我还就不信了,她白静姝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所有好事儿都占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明儿白陈氏宴请林夫人。静好,娘一定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论年龄,相貌,学识,教养,哪一样不比她白静姝强?”
儿媳薛氏也出声道:“我那里有一套掐金丝镶嵌红宝石的头面,最适合静好妹妹的气度,一会儿我差人送过来,明日定将她白静姝比下去。”
白静好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又让嫂嫂破费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若是高嫁,日后嫂嫂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嫂嫂是真心实意为你好。”
吏部尚书府啊,若是能攀上这门亲事,依仗薛家的财力,上下打点通融,也能为景泰,还有家中弟兄全都谋个一官半职。
林府。
林夫人接到白家送来的请柬,有些微诧异。
“这不年不节的,两家又素无甚密往来,白家大夫人突然设宴,不知是何由头?”
“白家来人说是感谢咱府上前两日送过去的素斋点心,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巴结咱们大人?
毕竟,白家大爷这太医院院使的位置坐得可不稳当。此次离京赈灾治理时疫,也一直没有什么建树,恐怕要遭弹劾。”
林夫人轻嗤:“靠卖女儿换来的权势地位,也不嫌臊得慌,这样的人家我是懒得周旋。既然这素斋点心是那个小妖精差人送过去的,就备上一份礼,让她替我去一趟白家吧。”
林小姨娘这几日身子已经大好,就是还有些倦怠,略施脂粉遮掩了病容,带着礼品就去了白府。
白陈氏亲自相迎,见到林小姨娘被人从马车上聘聘婷婷地搀扶下来,不由就是一愣。
林小姨娘上前解释道:“我家夫人前几日便应下了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实在分身乏术。托我向白夫人带来一份见面礼,聊表歉意。”
白陈氏很是失望,但转念一想,古往今来,谈婚论嫁,的确是需要个旁人从中说和。
这位林小姨娘乃是府上贵妾,在林大人心里极有分量,她来也是一样。
于是殷勤地将林小姨娘请进府内,然后将打扮得明艳贵气的白静姝叫出来,与林小姨娘见礼。
林小姨娘出于礼貌,夸赞了两句“明艳照人”“贤淑温婉”之类。白陈氏便王婆卖瓜一般,细数着自家女儿如何兰心蕙质,如何温柔敦厚,毫无半分谦逊,将林小姨娘夸得一头雾水。
然后又打听起林府宅子里的情况,询问林家孙少爷的学业功名,难免令人觉得僭越。
林小姨娘逐渐不耐烦,便反客为主,问起白静初,以及白静好的亲事。
白陈氏想当然地便认为,林家莫不是还举棋不定。于是轻叹一口气道:“我家静初你是见过的,现在这脑子疯疯癫癫的,有点令人操心。
二叔房里的静好丫头,年方十六,正在议亲,男方就是离我府上只隔了一条街的孙参领府上大公子。”
话音刚落,白二婶便带着白静好走了进来,正色道:“这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们也从未应下,还在考虑之中,大嫂怎么就四处宣讲呢?万一日后不成,我家静好还怎么嫁人?”
白陈氏面色一僵:“弟妹怎么来了?这里有贵客在,莫失了礼。”
白二婶母女与林小姨娘见过礼,一顿嘘寒问暖:“你虽说身子已经大好,但三分治七分养,还需要慢慢调理。我家静好最是精于此道,擅长药膳烹制。要不让她给你请个脉?”
林小姨娘有点诧异:“白家真不愧是医学世家,静初姑娘擅长针灸之术,其他女儿家也全都是女中华佗。”
白二婶心里一动,想要追问,却被白陈氏慌忙打断。
“林小姨娘的身子自有府医负责调理,咱们就不要班门弄斧了。我家静姝今日见您来府上,特意准备了几道清淡的素斋,您尝尝是否合口味。”
白二婶皮笑肉不笑:“静姝自幼在尼庵里长大,素斋做得极好。不像我家静好,自幼娇生惯养,也只学点女红绣活,管账理家,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话对于白静姝是明褒实贬,白陈氏当时脸色就黑了,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林小姨娘也是冰雪聪慧的一个人,立即瞧出气氛尴尬。
“从府上来的时候刚吃过点心,还不太饿,午膳不着急。倒是上次抱恙,多亏了府上静初小姐,我想当面去给她道一声谢,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白二婶不等白陈氏说话,便立即朝着白静好招呼道:“静好,给林小姨娘引路。”
白静好娇羞地冲着林小姨娘福了福身:“您请随我来吧。”
林小姨娘悄悄地从手腕上撸下一串紫色水晶串珠,搁在椅垫之上,随着白静好去了静初的院子。
行至跟前,突然扭脸对身后丫鬟道:“我的水晶珠子怎么不见了?好像是适才不小心遗落在路上了,你帮我回去寻一寻。”
悄悄地递了一个眼色。
丫鬟会意,立即转身,沿着来路往回。
待走到待客厅跟前,就听到白陈氏与白二婶正在屋里,争执得脸红脖子粗。
“你平日里没大没小也就罢了,今日我招待的乃是尚书府贵客,自然是有要紧事情要谈,你跟着捣什么乱?”
这是白陈氏的声音。
白二婶也不甘示弱:“明人不说暗话,自然是大嫂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静好不过刚十六岁而已,你着什么急?”
“我倒是不急,急的是大嫂你吧?你怎么就跟人家林小姨娘说,我家静好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林家相中的是静姝。”
“我怎么听说,人家媒人可没有指名道姓。再说了,静姝早有婚约在身,人林家打听的,本来就是我家静好吧?大嫂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两头占!”
“呸!人分明是瞧着我家景安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才有此心。”
“嘁,您还真会自欺欺人,若是没有我家二爷,你家景安这时候怕是都吃上官司了,还在我跟前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