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轻松,巧妙转移了话题:
“看来静初姑娘能安然走出龙潭虎穴,的确不易。既然如今已然回京,李富贵已死,你也不必继续装疯卖傻了吧?”
白静初淡淡地道:“你适才亲眼所见,我之所以能暂时留在白家,没有被赶出去,就是因为我是个好糊弄的傻子,于白家而言,或许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还请宴世子能继续为我保密。”
池宴清略一思忖,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情来。
听闻白景安令林家小姨娘起死回生之后,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请他医治。
可白景安的医术,自己早就见识过,不过尔尔。
再联想起上次在侯府所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可能,白家真正会鬼门十三针的人,并非白景安,而是她!
白家就是吃准了,静初是个傻子,不懂争名夺利,所以才会将她留在白家吧?
池宴清试探道:“其实,能令林家小姨娘起死回生的人是你,而不是白景安,对不对?”
此人的眼睛好生锐利。
静初反诘道:“你觉得,可能吗?你忘了我们白家的家规?”
传内不传外,传子不传女,传嫡不传庶。
“可上次在侯府为我祖母行针,分明是你及时提醒了白景安。”
“我自幼追随在祖父身边,他的行针次序大同小异而已。”
若真有如此简单,这鬼门十三针也就不是白家绝学了。
池宴清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难道还有什么需要忌惮?与李富贵背后的人有没有关系?
“我自然会为你继续保守秘密。只是你打算一直这样吗?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白静初用眼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都不怕娶不上媳妇儿,放任流言满天飞,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觉得我还能嫁得出去吗?”
她的眼尾还有一点泛红,潋滟里似乎含着泪意。
池宴清故意逗她道:“其实,咱俩一个疯,一个傻,挺般配的。到时候,你要是嫁不出去,我不介意收了你。”
“嗤!”白静初嗤之以鼻:“你姓池,我姓白,咱俩合一块就是白痴,你觉得般配吗?”
池宴清摩挲着下巴:“你若嫁我,须得将你之名,冠我之姓,有道是清池白月……”
静初见他又开始贫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宴世子还有想要问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关于案情暂且没有了。”
静初起身要走。
又被池宴清叫住了:“没有公事,你我就不能谈谈私交?”
静初清冷一笑:“咱俩有什么交情?”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算下来,咱俩可是千年修来的缘分。”
静初轻嗤:“世子您见天勾三搭四的,这得修行多少年才能投一次胎?您珍惜机会好好地做个人吧,告退。”
转身就带着枕风走了。
池宴清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越咂摸越不对劲儿。
自己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不就嘴皮子上占了点便宜吗?那还不是见你伤心,为了哄你开心?
我什么时候勾三搭四了?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光杆呢!
唉,世子专捡软的捏啊,她就是觉得自己好欺负。
离开白家,初九跟在身后:“世子,这位静初姑娘跟前的丫鬟好像是个练家子。”
池宴清头也不回:“你对她很好奇?”
初九忙不迭地否认:“我就是纳闷,她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以前在侯府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是您的心腹啊,对您坦诚以待,忠心耿耿,今日才知道,您背着我,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还养了两个女人。
过分。
“她不是本世子的人。”
池宴清冷不丁地停下脚步:“我也很好奇她的来历,要不你去查查?”
初九摇头:“没兴趣。”
“可我有兴趣,”池宴清认真道:“白静初被困于李宅,三年足不出户。过去接她的车夫既然并非白家所派,这个车夫又是什么人?”
初九不以为然:“世子您在怀疑什么?”
池宴清眸光微闪:“我怀疑,这个白静初身后,有人在暗中帮她。”
“那您适才怎么不问问静初姑娘?”
您今儿来不就是问案的吗?不问正主问我做什么?
池宴清想起适才静初强忍泪意,满脸悲痛的模样,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你心软个什么劲儿?
这个女人啊,身上的谜太多,就像猫爪一般,挠得他心眼痒。
可又不忍心,粗暴地撕裂她的伪装。
妇人之仁。
白府。
白陈氏病倒了。
急火攻心,再加上一个妇道人家,被初九连哄带吓,池宴清前脚刚走,她就迈不动步了。
白静姝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守着白陈氏一会儿哭,一会儿骂,觉得大家全都在瞧她的笑话。
白景安得知此事,少不得将白静姝又是一通数落,埋怨她当初不听自己劝告。
白陈氏躺在床上,听着兄妹二人相互数落与埋怨,头昏脑涨,连呼造孽!
整个大房里愁云惨雾,乌烟瘴气。
辛夷院里。
池宴清第二天就将他所谓的“大礼回报”命初九郑重其事地送了过来。
黑布笼罩,一个圆筒状的玩意儿,顶端带着一个锃亮的黄铜钩子。
静初好奇地扯下黑布。
“妈的,闷死老子了。”
静初的脸顿时就黑了。
初九送来的,是个鸟笼。
笼子里关着的,正是那只喜欢说脏话的袖珍鹦鹉。
它扑闪着翅膀,用绿豆一般的眼睛瞪着白静初,又重复了一句:
“妈的,闷死老子了。”
在场所有人,除了白静初,全都不明白,这只鹦鹉所代表的含义。
雪茶更是兴奋得不行:“这只鹦鹉竟然会说话喂,还会骂人,太可爱了。”
静初的唇角抽了抽,没吭声。
初九按照池宴清提前的叮嘱,偷瞧静初的脸色:“白小姐您不喜欢吗?”
“不喜欢,”白静初歪着脑袋,有点嫌弃:“你家世子这鸟儿小了点。”
然后伸出手指比画了两寸长短。
“加点蘑菇都炖不出一盘。”
初九想起,自家世子似乎也这样朝着这只鹦鹉比量过,脑中灵光一闪,咂摸咂摸嘴儿,隐约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这只鹦鹉,似乎肩负了什么重大使命。
雪茶等人还浑然不觉,兴奋地讨论着,这只鹦鹉日后的安身之地。
叽叽喳喳地询问初九,这只鹦鹉怎么养,还会说什么话?
初九有点微赧:“我等蠢笨,时常被世子训斥,所以这鹦鹉所学,多是野蛮粗话,姑娘们莫介意。日后好好调教,应当就改了。”
宿月扭脸逗弄鹦鹉:“笨蛋!”
鹦鹉还嘴:“小白痴!小白痴!”
白静初的脸更黑了。
什么人玩什么鸟,这是什么玩意儿?
白陈氏与白静姝若是知道,这就是池宴清那只雀儿,估计脸比自己的还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