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姝满心的不乐意:“我祖父一向偏袒白静初,他若回府,这府上哪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白静初,白陈氏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你任性妄为,我何至于要求那老东西回府?日后我又要低声下气,俯首帖耳地看他脸色!”
白静姝不知道内情,满心冤枉:“分明是哥哥学艺不精,招惹出是非,你怎么还赖在我的头上?”
白陈氏没有心情与她理论:“我正心烦,你少在我跟前聒噪,回去你自己院子,老老实实待着思过。”
白静姝受了委屈,心里又烦又乱,越想越憋屈。
想自己命苦,想池宴清的矜贵俊朗,想侯府的富贵荣华。
这些都是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如今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女子十三四岁便开始议嫁,自己明年就要二十了,马上就是别人口中的老姑娘。
再加上春庭宴之事,很快就传遍上京城的整个贵女圈子,自己活脱脱就是那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现在就连母亲与大哥,似乎也对自己不那么亲近了。
这都是白静初那个灾星在作祟!她一回来,一切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艾自怜地往回走,与二房薛氏走个迎面。
薛氏怀里抱着两匹缎子,大老远就叫住她,见她双眼通红,便关切地询问:
“这是怎么了?谁给我家静姝妹妹委屈受了?”
薛氏有娘家贴补,手头宽裕,这府里人情往来殷勤。白静姝也拿人手短,冲着她颔首行礼:
“二嫂这是去哪儿?”
“我刚听说你跟白静初因为区区一匹流云锦便闹了不愉快,这不立即亲自挑选了两匹好料子,给你送过来。”
白静姝不好意思道:“无功不受禄,怎么能老是收二嫂你的好东西呢?”
“你我姑嫂何须客气?日后缺什么便与嫂子说,何必跑去招惹那个捡来的疯子?惹不起咱总是躲得起的。”
白静姝红着眼睛道:“我就是一想起自己被她害得颠沛流离十几年,心里就不是滋味。”
薛氏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啊,心眼太实诚。你瞧不惯的话,便直接将她赶出去就是,何必一点小事斤斤计较,给自己找气生?”
“说得容易,”白静姝哀怨道,“如今祖父马上就要回京了,我哪里还能动得了她分毫?”
薛氏略一犹豫:“有句话我憋在心里挺久了,委实不吐不快。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那白静初可一点都不傻,会不会是装的?”
白静姝心里一动:“二嫂何以见得?”
“这话是白婆子前两日与我说的。她说那日她送白静初去侯府,白静初是真的将她摁在地上一通好打,气力大得惊人。
可是景安大哥他们闻声从院子里出来,白静初就立即示弱,哭哭啼啼地告状,在宴世子跟前煽风点火。
她若真是傻子,哪能有这心眼?只是白婆子膀大腰圆的,说出来谁也不信罢了。”
白静姝咬牙笃定地道:“我信!这白静初就是装的,我早就怀疑她了!她记恨我们送她去伺候李公公,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对啊,你只要揭穿她装傻之事,等祖父回京,侯府退婚的责任你跟大伯母就可以尽数推诿到她的身上。
你跟宴世子的婚事,没准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白静姝听闻此话,激动得身子都有些轻颤,有一种一语惊醒梦中人,茅塞顿开的恍然。
“二嫂所言极是,可是她白静初伪装得很好,我怎么拆穿她啊?祖父明日下午只怕就要回京了。”
“她伪装得再好,也总会有蛛丝马迹。身边伺候的人难道觉察不到?”
“白静初身边如今有宿月枕风两个丫头伺候,听说其他人都近不得跟前。”
“所以说,李妈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你若有心,可以多关心关心李妈。”
白静姝瞬间心领神会:“多谢二嫂指点。可若是李妈也不肯实话实说呢?”
“那就是真疯了,会影响咱府上运道,招惹祸事,咱们将她送走,是不是天经地义?她一旦被送进疯人塔,就是个好人也得疯了。”
“可关键是我母亲与大哥都不信我的话啊。她们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都护着那个白静初。”
薛氏抬手杵了杵白静姝的额头,意味深长道:“我那傻妹妹啊,亏你还是佛门出来的人呢。大伯母她平日里最信什么?”
白静姝蹙眉苦思:“我母亲好像喜欢烧香拜佛……”
薛氏将两匹绸缎塞进她的怀里:“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亲自给你送过去了。”
转身去了陈墨院。
白二婶一见到她,立即迫不及待:“怎么样?”
“成了,”薛氏眉飞色舞:“估计,今儿她白静姝就要去找李妈的麻烦。”
白二婶面有得意之色:“府上人都知道李妈对白静初忠心耿耿,可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根底。白静姝招惹她,可就是踢到铁板了。”
“不错,我们撺掇她姐妹二人两败俱伤,等老爷子一回府,这府上乱成一锅粥,一定会大发雷霆。白陈氏这次,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白二婶志得意满:“到时候,这白府就是咱们娘俩儿的了。”
“本来就应当是我们二房的。”薛氏附和:“大伯父在宫中为官,每年那点俸银还不够上下打点的。
这整个白府的吃喝嚼头,炭火用度,四季衣裳,哪一文不是公爹与景泰辛苦赚来的?
偏生好处都被大房搂去了,中饱私囊不说,但凡有抛头露面的好事儿,也都没有婆母你的份儿。儿媳早就瞧不惯了。”
如今,就等着看好戏吧。
公爹与丈夫不争,自己也要争!
花楹院。
青墨叫住李妈。
“今儿我家小姐去了库房,发现她的流云锦的确还好端端地搁在库房里,昨日的事情就是误会,对不住了。”
李妈轻哼:“知道就好,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欺负人了。”
青墨不好意思地道:“那裙子我晚点给你们送回去。”
“不必了,你现在给我就行。”
青墨点头应着:“那你随我去取吧。”
李妈与她进了花楹院,停在廊下,便驻足不前。
青墨自己进屋,白静姝在里屋听到她的脚步声,便将她叫住了:“青墨,我那支玉蝉簪子你给我搁到哪里了?”
青墨应声:“来了!”
向着李妈指指桌上搁着的花布包袱,里面装的,正是白静初那条流云锦衣裙。
她示意李妈进来取,自己则转身进了里屋。
李妈不愿久留,只能自己上前,捧了衣裙要走。
刚走到院门口,青墨就从屋里急匆匆地追了出来,一把拽住包袱,抖了抖,竟然“咣当”一声,从里面掉落出一副金手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