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陈氏明显一噎:“这个,这个妇人真的不知道。您大人大量,看在我家老太爷的情面上,就饶了妇人这一次吧!”
侯夫人冷笑:“贵府老太爷当年对侯爷的确有救命之恩,这两年我们老太君又多有仰仗贵府的高明医术,否则你以为,我们会娶你白家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进门做世子妃?做梦吧!
你们还不择手段地想要跟我们退婚?我们求之不得!你们回去就等着吃官司吧!”
侯夫人将这些时日里所忍受的气,一股脑地发泄到白陈氏的身上,酣畅淋漓地骂了她一个狗血淋头。
白陈氏跪在地上汗流浃背,连连磕头告饶。
白静初低垂着眼帘,遮掩住眸中的风起云涌。
十几年的母女情分,若非白陈氏实在绝情,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此屈辱狼狈地给别人下跪求饶。
侯夫人发完怒火,冲着母女二人厌恶地挥挥手:“给我滚出侯府!”
侯府下人上前,拖拽起白陈氏。
白静初跟在后面,使劲儿压抑唇角的弧度。
这个结果也不枉费自己这些天煞费苦心地谋划。
她白静姝若是真能嫁进侯府,尊贵不凡,呼风唤雨,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慢着!”
前脚刚拐过后院影壁,就听到一道清凉而又慵懒的声音,拦在了前面。
下人们立即松开了手。
白静初抬眼,恰好对上一道满是探究与意味的眼神,带着吊儿郎当的邪气。
早不回晚不回,正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一身朱雀红官袍,头戴纱帽,威风凛凛,尊贵不凡,看品级应当是至少正四品。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哪个衙门上任。
白陈氏以前应当是见过池宴清,立即上前,满是殷切地一把捉住了他的袖子:
“世子爷,妇人无意冒犯您,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与妇人一般计较……”
话说到半截,戛然而止,白陈氏有些瞠目地盯着池宴清的脖子,话音明显卡住了。
白静初离得不远,眼尖地看到,池宴清的袖子被白陈氏焦急拖拽,领口略微敞开,颈子上竟然也生了两粒红色的疙瘩,有小拇指盖大小。
池宴清厌恶地一把甩开白陈氏的手:“滚!”
白陈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吃了大亏,她可不敢再冒失说话,哪怕心里一个劲儿地叫嚣着:宴世子就是有病!你侯府是恼羞成怒了!
你们真敢报官,闹腾得满城风雨吗?
她讪讪地道:“我滚,我滚!”
池宴清冷笑,突然语出惊人:“你滚可以,把她留下。”
他所指的她,就是白静初。
白静初瞬间一个愣怔。
白陈氏也讶然不已:“世子您留她做什么?”
“婚可以退,但她已经是本世子的人了,这丫头我要了。”
白陈氏说话都有些磕巴:“可,可她是我白家的人。”
池宴清并未搭理白陈氏的话,径直朝着白静初这里走过来。
他走一步,白静初畏惧地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影壁跟前,没有了退路。
池宴清一扫面上厉色,微勾起唇角的玩味儿:“怎么,这么怕本世子?我还真能吃了你不成?”
白静初抿了抿嘴儿:“你说过你会吃人的。”
“那你背着本世子的时候,怎么不怕?还专门揭本世子的短。”
二寸长啊,好歹你加一寸也成。
现在初九看自己的眼神都变态了。
白静初的唇角抽了抽,这话,终于还是传进他的耳朵里去了吗?
“我没说你坏话。”她可怜兮兮的,害怕得眼睛都红了:“我也不好吃。”
“好不好吃本世子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好玩。”
“我更不好玩儿。”白静初一本正经。
池宴清压低了声音:“回到白府短短几日,你单枪匹马,装傻充愣,就将白静姝杀得人仰马翻,还能令白夫人主动上门退婚,在我侯府吃了这么大一个瘪。所以说,谁都没有你好玩儿。”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侧脸,凑近了白静初的耳朵。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就顺着耳道钻进去。
白静初却觉得心中骤然一凉。
自己与这厮不过见过两次而已,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能看出自己是在装傻?
试探,还是笃定?
他真的如传闻那般恣意妄行,纨绔不堪么?
她从心底里生出退避三舍,远离这个男人的怯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池宴清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直起身,又补了一句:“好歹,你也是玩过本世子雀儿的女人,怎么可能放你走呢?跟着本世子吃香喝辣不好吗?”
这话说得太露骨,一旁婆子听到,都老脸一红,无地自容。
年轻人简直太大胆了,有伤风化啊。
面对这种鬼见愁的魔王,白静初终于无计可施,“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回家,我不要留下啊。你是大坏蛋!”
池宴清好整以暇地逗她:“哭得真难看,一点也不像个女人,鼻子都出泡泡了。”
白静初一把扯过他的袖子,就抹在了鼻涕上。
池宴清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脏啊!
他最无法容忍邋里邋遢的女人了!
一旁的侯府下人面面相觑,自家世子爷今儿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跑去逗一个傻丫头。
侯夫人也闻声出来:“宴请,你跟一个傻子废什么话?赶紧送走,我瞧着脑袋都大。”
池宴清吸气再吸气:“母亲不是一直嫌孩儿房里没个人伺候吗?孩儿瞧着,这个丫头就不错。”
“简直胡闹!”侯夫人暴跳如雷:“府里这么多清清白白的丫鬟任你挑,你眼瞎心缺才能瞧得上这个傻子!她可是在太监身边伺候过三年的!”
“那天母亲逼着我与她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记性不太好,用不用孩儿重复一遍?”
侯夫人气得牙紧:“你就非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那日是那日,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傻子,留她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孩儿就喜欢她这天真单蠢的傻样子,多好玩。”
“喜欢天真的,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不比她单纯?”
母子二人唇枪舌战,白静初则一边哭天抹泪,一边定定地瞅着对面池宴清颈间的疙瘩。
这疙瘩分明是粘上去的!
随着他说话时喉结的轻微滑动,小疙瘩快要掉了!
果真,他是装的,还装得不像。
哪像自己实打实的,是真起了一手臂的小疙瘩,这才骗过白陈氏等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