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酒后调戏傻子的事情,池宴行觉得耻辱,自然不会说与别人听。
因此沈夫人也压根不知道,静初手里攥着池宴行的把柄。
她横眉怒目地呵斥:“怎么可能?你这丫头瞧着傻乎乎的,怎么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呢?我儿什么时候见过你?”
静初装作害怕的样子:“你怎么突然这么凶啊?我又没有撒谎,才不像你们,拿点心哄着我乱说,非要我承认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池公子前些日子真的来我家吃酒着,隔天我阿娘就来退婚啦。”
侯夫人正色询问:“我问你,宴清他有花柳症这事儿,究竟是不是你回府之后对别人说的?”
唉,这池宴清他娘怎么缺根弦啊,自己是傻子,傻子喂。
“什么叫花柳症啊?”静初一脸懵懂。
“就是一种很厉害,会死人的病!”
静初装作吓了一跳,极诚恳地对史千雪道:“他都得了这么厉害的病,快要死了,你还想要嫁给他,你真是好人。”
这话说得史千雪又羞又窘:“谁说要嫁他了?”
“你们刚刚说的啊,”静初抬手一指沈夫人:“她说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嫁给宴世子。如今我静舒姐姐已经退婚了,宴世子就是你的啦。”
沈夫人做贼心虚,怒声呵斥:“简直一派疯言疯语。大姐你休要听信这个傻子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侯夫人虽说不怎么机灵,但也不傻。
静初三言两语,就令她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她轻哼一声:“的确,傻子的话信不得。我怎么能相信,她白家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至于这谣言究竟是从哪里来,侯爷如今已经有了眉目,相信一定会追究到底,绝不纵容。”
静初已经占了上风,不敢再露锋芒,颇有些无聊地道:“我吃饱了,多谢夫人的点心,我要回去找我祖父回家了。”
站在她身边的史千雪被她当众戳穿心思,弄巧成拙,不由又羞又恼,恨不能撕烂了静初那张嘴。
见她转身想走,便忍不住,借着裙摆遮掩,悄悄地朝着静初脚下伸出一条腿来。
静初一绊,知道中了算计。
她的反应极是灵敏,脚尖立即紧紧锁住史千雪想要收回的腿,使劲儿往下一压。
如此一来,身体失衡,难免向前扑倒,摔了一个狼狈不堪的狗吃屎。
史千雪一声惨叫,显然也摔得不轻。
荷池边被剪了羽的鸳鸯与天鹅全都受惊,“扑棱棱”地拍打出一池水花。
丫鬟婆子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史千雪。
两人的腿,还紧紧地锁在一块。
“你松开啊,疼死我了!”
当着侯夫人的面,史千雪不好破口大骂,蹙眉喊疼,娇娇怯怯。
沈夫人气急败坏上前,怒声呵斥静初:“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赶紧抬起你的腿!”
白静初疼得龇牙咧嘴,刚松开脚尖,想爬起身,不甘心的史千雪又朝着她气急败坏地蹬了一脚。
静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势一个踉跄,“噗通”一声,再次摔倒。
这次恰好趴倒在沈夫人的脚下。
为了缓冲,她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手攥住了沈夫人的绮罗彩条裙的裙带,一手拽住下摆。
猛然一使劲儿。
裙带结扣解开,罗裙也被生生拽下一截,露出里面桃花粉的绸缎亵裤裤腰,还用彩色丝线绣了一只胖墩墩的万福蛙。
万福蛙有祈子之意,这种绣样多为新婚女子所用,乃是闺房之趣。
沈氏面色顿时就黑了,一把拽住裙腰,死死攥住,对着白静初破口大骂:“松手,你这个疯丫头,给我滚开!”
多亏这里没有外男,但如此大失体统,简直丢死人了。
惹了祸的白静初麻溜松手,仰起脸,一双美目圆睁,眸光清澈如水,晶莹剔透,透着无辜。
“你衣服上怎么有只癞蛤蟆啊?”
侯夫人也是“噗嗤”一笑,忍俊不禁。
“没想到,沈夫人你平日里一本正经,私下里竟然这般懂得情趣。”
女人啊,尤其是侍奉一个男人,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谁不是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沈夫人得宠,非但在侯爷跟前撒娇卖痴,勾得侯爷魂不守舍,还煞费苦心地夺了这侯府大半的掌家权,完全不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侯夫人放在眼里。
眼见沈夫人丢了颜面,侯夫人瞧着白静初,竟然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这一跤,摔得好。
沈氏当着许多人,丢了颜面,一肚子火没地方撒,也气急败坏地抬脚就要踹:“简直是找死!”
白静初一个咕噜爬起来,躲开她的脚,一指史千雪:“是她故意绊倒我的,我想起来,她又踹了我一脚,这才没站稳。”
侯夫人上前拦着:“她一个傻丫头,你与她计较什么?”
沈氏气得咬牙切齿:“这种毛手毛脚,没规没矩的野丫头,简直气死我了。”
史千雪强词夺理:“谁绊你了,连个路都走不好,横冲直撞的。”
静初委屈分辩:“那你的腿怎么跑我脚下来了?我分明离你那么远!大道那么宽,非要喜欢插足别人。”
一语双关。
史千雪一愣,随即整张脸都气血上涌,一时气结,不知道如何争辩。
沈夫人也气愤道:“怎么跟只疯狗一般,逮谁咬谁?将她赶走!”
静初心满意足,一蹦一跳地走了。
装傻真好啊,想疯就疯。
这些人不屑于在自己跟前伪装。
自己才能看穿池宴行的虚伪,看穿沈夫人的城府,看穿史千雪对池宴清的一往情深。
否则,今日这件事情,还真是百口莫辩。
池宴清啊,你不用感谢我。
不远处凉亭里,正与二皇子沈慕舟品茗下棋的池宴清“阿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两人一同收回目光,望向面前石桌上的残局。
沈慕舟有些尴尬。
此地居高而临下,适才荷池旁所发生的一幕,可以尽收眼底。
包括静初当众扒了沈夫人的半截罗裙。
池宴清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鼻子:“这几日毛絮漫天飞,鼻子老是发痒。”
沈慕舟摩挲着指尖棋子:“我猜,是有人在念叨你。”
“我才不像你,骑马过斜桥,满楼红袖招,人人争着抢着要嫁。”
沈慕舟揶揄道:“我父皇已经还了你清白,这不,桃花就立即来了。”
“你说那个史千雪?”
沈慕舟的手一顿,促狭反问:“否则呢,难不成还能是白家那位傻千金?女人家争风吃醋的手段本王见多了,没想到,傻子吃醋更是别具一格,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