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冲着她道个万福:“我夫家姓陈,别人都叫我陈嫂。”
白二婶好奇地问:“静姝怎么这样激动,莫非你识得陈嫂不成?”
白静姝慌乱地收敛了情绪:“怎么可能?我就是,就是突然觉得,她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嫂暂时留在你的院子里,规矩慢慢教,暂时就先定个三等。”
白静姝一脸的皮笑肉不笑:“那就容我先盘问几句她的根底,再让她去钱伯那里登记。”
白二婶点头:“府上琐事多,我就先走了。”
白静姝送走白二婶,便沉着脸对那妇人道:“你跟我进来。”
陈嫂跟随在她的身后,径直进了屋,将一脸狐疑的青墨关在了门外。
白静姝转过身来,又惊又怒地质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嫂抬起脸:“怎么?你好像很吃惊?我没有被官府抓走,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静姝一口否认:“我那日带着银两去找你,在茶摊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向着老板打听,才知道府衙的人来过。”
“你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所以那日我才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被官府的人瞧见。
可你打草惊蛇,我现如今,待在外面已经不安全了,只能来白府找你,从今儿往后,我就不再是妙空,而是陈嫂。”
白静姝几乎都要疯了:“我不管你是什么妙空还是陈嫂,你现在就给我立即离开白家,你要的银子,我现在给你。”
陈嫂阴冷一笑:“迟了,官府现在正在到处缉拿我,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旦我被官府捉了去,我听说,你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个宴世子现如今就在顺天府里吧?
到时候他若审问我,我就将你以前那些丑事嚷得人尽皆知。”
“住口!”白静姝惊怒交加,打断她的话:“你非要将我置于死地才甘心是不是?”
陈嫂摇头:“当然不是,我还是盼着你好的。你有我的把柄,我有你的短处,如此咱俩正好相互制约,相互合作,岂不比你单枪匹马一个人要好?”
白静姝胸膛起伏,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若留下来,自己的秘密迟早都会被揭开。
“你究竟要怎样?”
“我说过,我就是想要个暂时栖身的地方。”
“你得答应我,关于以往的所有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再提!”
“那是当然,我现在是陈嫂,跟你并不认识。”
“包括我的身世。”
“我怎么可能自断财路呢?”
白静姝想了想,又叮嘱道:“还有,你要收敛起你以前的行径,老老实实做事,不能再犯,给我惹麻烦。”
陈嫂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我早就洗心革面了。”
白静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终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府里境况不是很好,一直被人刁难。
你要留下,首先得与我同仇敌忾,将此人赶出白家。你我方才安稳。”
“谁?”
“白静初!白家的养女。”
“就那个傻子啊?嗤,不是我说你,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手段?竟然也被你视作心腹大患。”
“我怀疑,她压根就不傻,全都是装的。”白静姝笃定地道:“我想让你想方设法地接近她,帮我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
“这有何难?”陈嫂一口应下:“莫说只是打探个真假,你只管安心做你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小姐,日后这杀人放火的恶事全都我来做。”
白静姝勉强稳住妙空,觉得此人若是能口风紧些,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她知道这妙空贪财,立即取出一锭银子,塞进她的手里:
“我答应你,只要帮我除掉白静初,日后荣华富贵,你我共享。”
陈嫂痛快地收了银子,不忘在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荣华富贵暂且不说,只要你别再打我的主意就行了,你知道,我好歹也是从戏班里练过几日武生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静姝被她这一摸,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强忍着恶心,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然后,她径直去了重楼院。
见到白陈氏,便将妙空落难,迫不得已自己暂时收留了她的事情与白陈氏说了。
白陈氏面有不悦之色:“当时你接济她的时候,我便心有顾虑,唯恐她贪心不足,再赖上你,果不其然。
她放着好好的尼姑不当,为何还俗?又为何寻上你,你可打听清楚?”
白静姝哪敢实话实说:“以前孩儿与母亲说起过,我们那尼庵庵主十分刻薄,心肠也毒辣,经常苛待下面人。
她也是实在忍受不了,这才还俗。”
“可我就怕她眼红你现如今的处境,再心生不忿,胡说八道,时常提及你以往之事,坏你名节。”
“这一点母亲尽管放心,女儿已经叮嘱她,日后以陈嫂自称,与我素不相识。”
白陈氏不再反对:“那你就自己掂量着行事吧。”
白静姝退出重楼院,命青墨带妙空下去好好梳洗,更衣。
青墨跟在她的身后,数次欲言又止,带着陈嫂领取两身合体的仆妇衣裳,做好登记,然后带她去下人房换洗。
下人院子里住的丫鬟仆妇不少。条件自然简陋,睡的是大通铺。
青墨推开房门,里面两个小丫鬟正在换衣服,只穿了肚兜,露出玲珑有致的腰身,还有雪白的后背。
听到开门声,吓得一声惊叫,慌忙捂住胸口。
“是我。”青墨跟两人打招呼:“带了新人过来,日后就在花楹院里伺候。”
她将陈嫂介绍给两人,扭脸发现这位新来的陈嫂,在看到两个小丫鬟的第一眼,眼睛里就突然冒出光来,甚至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神情,像极了突然看到荤腥的恶狼,直勾勾的,透着贪婪。
青墨第一次,从一个女人的脸上,看到这种猥琐的表情,顿觉浑身都变得不舒服。
而且,冷不丁地想起一个人来。
就是那日从差役手中的画像上,看到的那个光头采花贼。
当时她只是不甚在意地瞄了一眼,想当然地就以为,这个采花贼定然是个男子。
可今日见到这位陈嫂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太像了。
尤其是陈嫂个子也高,骨架也比寻常女子要大。
她甚至于怀疑,这个陈嫂,该不会是个男人假扮的吧?
她若是进了内宅,岂不是黄鼠狼掉进鸡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