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薛母派回薛家取银子的仆从。
薛母的心一沉:“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薛家仆从一口气道:“今儿,咱薛家所有的店铺全都换了招牌,薛家所有的生意全都易主了!”
“什么?”薛母的身子一个歪栽:“怎么可能?家主呢?”
“家主带着一群陌生人回了薛家,说从今日起,薛府也要换主子了。
所有人全都要收拾东西搬出薛府,离开上京,家主让您赶紧回去。”
这一次,不仅薛母,就连薛氏,还有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薛氏那么大的产业,如高楼广厦,根基稳固,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而且对方明显是要赶尽杀绝,就连薛家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这个消息简直太令人猝不及防。
薛母两腿一软,就直接出溜下去了。
薛氏也顿时傻眼:“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会不会是搞错了?”
仆从笃定地道:“绝对没错!如今薛家所有的店铺已经全都改姓秦了!”
薛母憋了半天,才终于缓过一口气:“那我们岂不什么都没有了?”
仆从叹气:“夫人赶紧回去吧,晚了只怕就连换洗的衣裳都拿不出来了。”
薛氏吃力地将薛母搀扶起来:“我送您回去,我不信,肯定不可能的。”
仆从又出声道:“那位秦家主托我给小姐您带个口信。”
“他说什么?”
“他说薛家人全部净身出户,您陪嫁的田地店铺要全部收回,现银是他给薛家留的盘缠。可以不做追究。至于如何处置,小姐自己做主。”
薛氏仍旧难以置信,闻言轻嗤:“就算薛家易主,与我的嫁妆何干?搞得好像他施舍我一般。就算是闹到府衙,我现如今乃是白家少奶奶,我的嫁妆他也动不得。”
仆从一脸惧意:“那些人全都一脸凶悍,如土匪一般。就连老爷都对他们毕恭毕敬,咱们招惹不得。而且……”
“而且什么?”
“我听府上人议论说,家主这三年里贴补白家的钱财,您的陪嫁,其实全都是挪用人家的产业,就算是赔上整个薛家也远远不够。
人家只收回产业,能饶了家主性命不告官,已经是仁至义尽。”
薛氏顿时也半个身子发麻,如遭雷击一般。
“怎么可能?我薛家乃是皇商!长安第一药材商!怎么可能是别人的产业?”
薛母此时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儿,一拍大腿:“这让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白静初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
一群骄奢淫逸习惯的人,让他们走到穷途末路,如坠云端的这种绝望,估计一般人都体会不到吧?
鉴于薛家主的皇商身份,牵扯甚大,以及白景泰的关系,自己并没有赶尽杀绝,日后他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薛氏冷静下来,终于接受这一切,带着薛母返回薛家。
对于她仅剩的这两千两银子,薛氏自然要带回薛家,作为父母日后安身立命之本。
一旁白陈氏顿时不乐意了:“你走可以,银子得留下!”
她一指地上的白静姝:“我们头都磕了,这银子就是我们的了。”
薛氏怒声道:“我薛家都要完了,这样的时候,你还要与我计较这两千两银子!”
“我倒是不想计较,可今儿要是没有这银子,我家景安的婚事可就要告吹了!更何况,这是你自己主动提出的。
是谁说,要是失言,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学三声狗叫的?”
白静姝附和:“对,这是你自己亲口承诺的。你们薛家自己窃取我们的药方,结果亏了银子,还逼着我们给你们磕头赔罪,这银子你不能带走。”
薛氏没想到,白陈氏母女二人竟然翻脸不认人。
薛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她们还要再插一杠子。
一时间,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母女二人怒声大骂:
“你们还是不是人啦?我薛家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就指望这点银子你们竟然还要打它的主意!
这些年,我薛家贴补了你们多少银子,全都喂了狗是不是?”
白陈氏母女二人据理力争,逼得薛氏实在无可奈何,通红着眼睛:
“好,我今日算是认清了你们的嘴脸,不就是学狗叫吗?我学还不行吗?”
一旁薛母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如今薛家落魄,总不能让女儿也跟着一起颠沛流离。
有时候,骨气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薛氏颤抖着嘴皮子,嗫嚅半晌,终究是又气又怒又羞,叫不出声。
“简直荒唐!”
身后一声冷斥。
卧病在床的白老太爷被人搀扶着,吃力地走了出来。李妈跟在他的身后。
白老太爷对着白陈氏劈头盖脸一通叱骂:“你是穷疯了吗?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就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
白陈氏还想辩解:“儿媳只是不满意她薛氏一直以来,仗着几个臭钱盛气凌人,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如今静姝跪都跪了,这亏不能白吃。”
白老太爷气怒责骂:“静姝跪下你就心疼了?那你怎么还让静初下跪呢?”
白陈氏羞愧得哑口无言。
白老太爷挥挥手,对薛氏沉声道:“薛家有难,让景泰陪着你一起回去,这银子你也带走吧。”
薛氏委屈地点点头,忙搀扶着薛母离开。
白老太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还以为,依照李公公睚眦必报的本性,薛家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没想到,对方竟然能饶恕薛家一条生路。
对于薛家家主陷害白二叔的事情他也打算既往不咎了。
否则,景泰夹在中间,将左右为难。
白老太爷颤颤巍巍地叫白陈氏与白景安跟着他一起回药庐取银子。
陈嫂偷盗府上药材贱价变卖的银两,再加上皇帝的赏赐,足够白景安风光迎娶新人进门。
只是不知道,过了今日这个坎儿,后面的难关又要怎么过呢?
白静姝谋划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静初结结实实地摁在地上,磕得脑门都青了,鬓歪钗斜,颜面尽失。
当着老太爷的面,又发作不得。
等众人散开,指着静初的鼻子:“好啊你白静初,你给我等着!今儿是我大哥大喜之日,我不与你计较。”
静初笑眯眯地望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元宝,在她面前晃了晃。
“别生气嘛,刚才姐姐一共磕了四个头,一共应该给你八两银子。我这是十两,多的二两就当我赏你的了。”
白静姝将她手里银子一把打落在地:“呸!谁要你的赏。”
“既然姐姐不愿意占我便宜,那你是找我二两,还是再给我磕一个?”
白静姝一时间气结,可打又打不过:“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静初乖巧点头:“好啊,你再看我你是小狗。”
白静姝握拳闭眼、深吸一口气,憋得快要炸了。
冷不丁再一睁眼,白静初的脸,就在她的眼前放大,带着戏谑。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