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姝顿时来了精神,上下打量她:“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落落大方地道:“我姓姜,叫姜时意。”
“乡籍何处?”
“原籍安阳,四海为家。”
“你真会功夫?”
“自幼习武,精于剑术。”
“识字吗?”
“跟着父亲学过《三字经》,识得一二。”
白静姝见她一问一答,干脆利落,十分满意:“你耍一套拳法让我瞧瞧。”
姜时意也不扭捏,走到天井之中,亮开场子,一个起式,闪跃腾挪,耍得如行云流水。
白静姝越瞧越激动,忍不住鼓掌喝彩,当即拍板,不假思索:“就她了!”
白陈氏还有些犹豫:“好是好,就怕走南闯北的,身上市井之气太重,万一再跟那个陈嫂一般,带坏了你就不好了。”
牙婆子将姜时意拽到白陈氏跟前:“日后静姝姑娘可是要嫁进侯府当世子夫人的,下人也得有见识才镇得住场面。
再说你瞧瞧,这姑娘人又机灵,又识文断字,还与夫人你这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之处,这就是缘分。”
白陈氏仔细打量姜时意,薄眼皮儿,吊梢眼,单看眉眼的话,的确跟自己蛮像。
难怪,适才瞧着,总有一种奇奇怪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又有些犹豫:“这丫头生得倒是秀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日后跟着去了侯府,见天在世子跟前转悠……”
牙婆子知道她言下之意:“这个夫人又多心了不是?婆子我说句话你们兴许不爱听,可却是实话。
这权贵人家,谁不是娇妻美妾成群?男人家,管是管不住下半身的。
与其让男人自己偷腥,收进房里一堆乱七八糟不省心的女人,倒是还不如身边搁块肉,勾着男人在身边转悠,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牙婆子说得天花乱坠,白陈氏略有心动。
再次用挑剔的目光重新审视跟前的姜时意。
“多大了?”
“十九。”
“竟然与我家静姝同年。哪个月的?”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生日。”
“比静姝略小几日。怎么没有许配人家?”
姜时意摇头:“一直四海为家,颠沛流离,不曾考虑终身大事。”
白陈氏又挑剔道:“这个年岁,我府上的丫鬟一般都指了人家了。也不知道能在静姝跟前安心伺候几年。”
白静姝逐渐有些不耐烦:“反正我就要她了。”
白陈氏拗不过她,见姜时意的确比那些咋咋呼呼的小丫鬟稳重,当即答应,将她留下来。
与牙婆子一番讨价还价,付了银两,签下卖身契。
然后吩咐容嬷嬷教导她府上规矩。
刚打发走牙婆子,门房老头捧着两个大红色的包袱进来,向着白陈氏回禀:
“大夫人,适才有位伙计给送来一套喜服与凤冠,说要亲手交给大爷。
大爷不在府上,伙计有急事,搁下东西就走了。”
白陈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喜服?谁家送来的?”
“说是锦绣绣庄的伙计,留的送货地址就是咱家府上。伙计还交代说,让尽快试穿,若是不合身的话,还可以送回绣庄修改。”
白陈氏有些诧异:“大爷定做喜服,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一声?”
白静姝早已经迫不及待,上前打开包袱,瞬间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天呐,好精美啊。”
眼前乃是一套金线刺绣的凤冠霞帔,绣工精美,镶嵌着各色珍珠宝石,流光溢彩,华丽贵重。
白陈氏“嘶”了一声:“这一套凤冠霞帔怕是价值不菲。你爹可真舍得花费银两,就穿一日罢了。”
白静姝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迫不及待地一把抢在手里:“女儿这便去试穿。”
招呼着姜时意,回到她的花楹院,几个下人伺候着,将这身沉甸甸的凤冠霞帔穿在身上。
腰身有些紧,须得使劲儿吸着气才行。
绣工等简直巧夺天工,无可挑剔。
白二婶得到消息,也前来瞧热闹。
看到白静姝这一身行头,顿时就沉下脸来,满是不悦之色。
“这一身凤冠霞帔,瞧着就价值不菲,怕是四五百两银子都下不来。”
白陈氏也连声惊叹,并未觉察到白二婶口中的酸意。
“四五百可不行,就光凤冠之上这几粒上好的浑圆东珠,怕是也得数百两。更遑论这凤冠乃是赤金打造的。说出价来定能吓人一跳。”
白二婶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大爷竟然是深藏不露啊,一身凤冠霞帔,竟然就舍得花费这么多的银两。
可怜我家静好懂事,知道府上拮据,舍不得让我这个当娘的作难,一身喜服,怕是都比不过静姝凤冠的一颗珠子值钱。”
白陈氏也知道白家大爷此举不太妥当,讪讪地道:“你也知道,静姝嫁的是侯府,总要讲究个排场。”
白二婶冷笑:“是,我家静好没静姝嫁得好,谁让她没有这么厉害的爹呢。
但她作为白家的女儿,一碗水咱总得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吧?
再说白家现如今的境况大家全都心知肚明,我当这个家,把体己的银子都拿出来,恨不能一文钱掰成两瓣花。
大爷可好,一掷千金,就为了这么一身衣裳。看来,大爷的私银可不少。”
白二婶句句讽刺,白陈氏与白静姝被数落得满脸羞愧,无言以对。
正尴尬之时,白家大爷回府了。
听到下人禀报,立即明白要坏事。
这凤冠霞帔,定是国舅府派人送来的。国舅答应,出嫁的所有花销,国舅府全都包了。
只不过,办事的人马虎,忘了交代绣庄,这喜服是不能张扬的,必须亲自交到自己手上。
他立即急匆匆地来到花楹院。
见到白静姝身上的凤冠霞帔,面色微沉,呵斥出声:“赶紧换下来!”
白二婶冷嘲热讽道:“换下来干嘛,这么贵重的喜服,让我们大家伙全都开开眼,长长见识啊。
我一个妇人家,倒是还不如大爷你见多识广,还又用心。”
白家大爷立即听懂了白二婶的弦外之音,今儿这事儿,若是没有个合适的解释,怕是难过她这一关。
于是转身坦然笑道:“她二婶怕是误会了,这喜服若是我置办的,怎么可能少得了静好一份?更何况,我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
这凤冠霞帔,乃是清贵侯府送来的,提前让静姝试穿。你瞧,这尺寸都不合适,需要换下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