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巡抚衙门内气氛略显紧张。差役小跑着冲进大堂,气喘吁吁地向刘伯谦禀报道:“大人,宋提督回港了!”而在此时,舟航城得到消息的储人都纷纷朝码头跑去。
何铭琪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到码头,焦急地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船影。他的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既害怕宋提督与叛军有所勾结,又担心他此次出海是否空手而归,更不知见到宋提督时该如何开口。这段时间,为了筹集粮食、安抚百姓,他已经几夜未眠。闭上眼便是满城饥民伸着手向自己讨要食物的画面,这让他倍感压力。年仅三十岁的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壮年,却因连日操劳,鬓角竟添了几缕白发,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仿佛提前衰老了许多。
不一会儿,水师的船只在纤夫的努力下缓缓靠岸。宋提督带着渔民和水手走上岸来,与刘伯谦和何铭琪见礼后,宋青云满脸遗憾地说道:“大人,这次出海遭遇暴风,实在无颜面对两位兄台啊……”说罢,他还羞愧地摇了摇头。
刘伯谦拍了拍宋青云的肩膀安慰道:“青云兄,只要水师没事就好。鱼没捕到可以再捕,但如果水师没了,那就全完了。”何铭琪也苦笑了一下,心中感慨万千。
宋青云抬起头好奇地问:“刘大人,我在海上遇到船厂的郑厂主,他说舟航被叛军占领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四处张望,似乎想从码头的景象中找到答案。
刘伯谦心里暗自嘀咕:“这宋青云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按理说出海捕鱼不过三五天,可这次叛乱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偏偏他一回来就刚好赶上平叛结束。”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地回答:“宋提督,你消息确实有点滞后。叛乱早就平定了。”
“什么?这么快就平了?那些叛军都伏法了吗?”宋青云惊讶地看着刘伯谦,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事实上,数日前他就已抵达舟航外海,原本打算向平叛总督报到,但考虑到没有水师的支援,单凭陆军很难攻下坚固的舟航城。而且朝廷一直有削减水师规模的意图,即便凤皇爷极力反对,朝中的大佬们也不以为然。他本想借此次平叛机会展示水师的重要性,所以一直待在海上,想等到胡天罡没有办法时再出来,却没想到叛军如此不堪一击,短短数日便被剿灭。
刘伯谦长叹一声,解释道:“城是收复了,但那无天教的教主仍在逃亡。修参将正带领骑兵追击,胡都督不放心,还派六将军带着神机营前去支援。”
宋青云皱起眉头,疑惑地问:“神机营也来了?为什么我没听到火炮声?”他在海上停留了整整十三天,如果神机营真的参与战斗,火炮的声音应该能传得很远才对。
刘伯谦点点头,坦言道:“神机营确实来了,但火炮太重,没能跟上队伍。”
接着,刘伯谦补充道:“对了,胡大人让你一靠港就去大营找他。”
“胡大人要见我?”宋青云心中一惊,虽然平叛已结束,但他级别低于两湖总督,双方并不直接隶属。他隐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嗯,还有京城来的齐公公,看他的态度好像不太友善。”刘伯谦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宋青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表面平静地道谢,内心却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平叛大军的营帐内,宋青云一踏入便看见面白无须的齐公公正悠然自得地端着一杯茶坐在太师椅上,而胡天罡则神情严肃地盯着案台上的地图,一言不发。宋青云硬着头皮上前低声禀报道:“末将宋青云,见过胡大人,见过监军大人。”
齐公公和胡天罡故意晾了宋青云一会儿,直到他主动开口才缓缓抬起头来。齐公公用他那特有的公鸡嗓问道:“宋大人,听说你带着水师出海捕鱼去了?”
宋青云早有准备,急忙站起身答道:“监军大人,确有此事,请监军大人责罚。”
“哎,说什么责罚,你这是忠于皇事。只是你这私自调军……”齐公公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停把玩着杯盖。
宋青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求监军和胡大人救我!”
齐公公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杯将宋青云扶起来,笑道:“宋大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带水师出海捕鱼不是奉了胡大人的命吗?为国为民为皇上分忧,怎么还要人救呢?”
胡天罡看着这一幕,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青云,这次出海可有收获?”
宋青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庆幸齐公公并未深究,于是整理好情绪拱手答道:“大人,近日舟航附近外海暴雨频发,渔民找不到海鸥踪迹,所获不多。”
胡天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天公不作美啊。”作为江北总督,他深知渔民的生活完全依赖天气,八九月正是外海风暴多发的季节,没有渔获也在情理之中。
“青云,如果再让你出海,需要几日?”胡天罡想起刘伯谦提到的城中余粮问题,继续追问。
“大人,青云和水师官兵随时待命,只要您一声令下即可出海。不过,船上的黄酒……”宋青云的话还没说完,齐公公便疑惑地插嘴道:“你说水师出海喝的全是酒?”
宋青云见齐公公露出不解的表情,急忙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水师出海若带淡水,不出三日便会发臭,兄弟们喝了这些水肯定会生病。一旦生病,这船还能开到哪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