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下水道主管道到底通向哪里,成海没有办法控制。
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冰针扎进他的骨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他感觉手指和脚趾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但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个相对暖和的地方休整,他怀疑自己会先一步变成冰棍,而不是被子弹打死或者丧尸咬死,冻死在这肮脏的地下迷宫里,那可真是窝囊。
不过这应该不会,下水道的主管道通常会与大型建筑的排污系统相连,这是常识,希望这常识在战时的莫斯科依然有效。
成海刚刚实在冷得受不了,牙关都在打紧,他不得不咬牙折返回去,面对那七具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尸体,他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动手扒下了那两具已经变成丧尸的尸体上所有还能穿的衣物。
动作笨拙僵硬,不仅因为寒冷,也因为心里的膈应,他用背包里的一点干燥棉花,小心翼翼地点燃,引着了从尸体身上撕下的破布条。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带来了一丝珍贵的暖意,他贪婪地烤着冻僵的手脚,感受着热量艰难地驱散寒冷,血液似乎重新开始流动。
他也庆幸现在是战争时期,又是冬天,加上丧尸爆发,地面上的活人急剧减少,工厂停摆,这使得下水道里的甲烷浓度远低于正常水平。
否则,刚才点火烧书那一下,他可能就不是烧纸钱了,而是把自己变成一颗小型燃烧弹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短暂的休整恢复了一些体力,也让他稍微暖和了点,离开那临时“墓地”已经又过了十几分钟,管道在前方突然出现了分支。
一条保持着原来的方向和坡度,继续向前延伸,隐入更深的黑暗,另一条则陡然向下,倾斜角度至少有三十度,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向下那条,一旦滑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以他现在的体力,还有那只越来越痛的脚踝,想爬上来绝无可能。
但他的目标是混进地铁站,从街道井盖爬下来时,他估摸着这条主管道距离地面也就十来米深。而莫斯科那闻名遐迩的地铁系统,很多站点都深埋在地下几十米。
这条向下的管道,很可能就是通往更深层结构的捷径,如果继续沿着主干道走,天知道还要在这冰冷恶臭的地方摸索多久。
时间不等人,外面的炮火声隐约还能传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妈的,赌了!”成海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在管道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不再犹豫,收起猎刀,调整了一下姿势,心一横,直接坐进那条倾斜的管道,身体顺着湿滑冰冷的管壁猛地向下滑去。
“啊——!啊——!”失重感和高速下滑带来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惊恐的叫声在狭窄的管道里回荡、拉长,不知道传出了多远。
冰冷的管壁摩擦着他临时套上的、带着尸臭的衣物,发出刺耳的声响。
“草!” 大约十秒钟后,伴随着一声闷响和剧痛,下滑终于停止了。他重重地摔在了管道底部,感觉右脚脚踝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晕过去。他敢肯定,这次扭伤比之前严重多了。
但剧痛中也夹杂着一丝希望。一股浓郁的新鲜排泄物的气味扑面而来,虽然恶心,却是个绝好的信号——这说明附近有活跃的、连接到这里的地下建筑,而且很可能还有活人!
成海挣扎着站起来,右脚刚一落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踉跄着,几乎是拖着右腿向前挪动。
没走多远,他面前出现了不少大量冻硬的排泄物块,借着从背包里摸索出的打火机那微弱的光芒,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垂直通道,生锈的铁梯子一直延伸到头顶的黑暗中,目测至少有十来米高。
“操了,又要爬!”他看着那梯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心里却是一沉。这该死的脚踝!但他没有选择,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疑。
他把猎刀插回腰间,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上攀爬。每上一节,右脚传来的疼痛就加剧一分,他爬得极其缓慢,也极其谨慎,左脚用力蹬稳,双手死死抓住冰冷滑腻的梯子横档。
现在他所处的位置,离地面至少有三四十米深,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他宁愿用那把刚到手的tt-33给自己来个痛快,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来救他。
煎熬的五分钟过去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成海终于摸到了通道的顶部。
就在出口下方约三米处的砖墙上,镶嵌着一个三角形的黄铜铭牌,上面的俄文字母和数字在打火机的光芒下清晰可见:「hkВД 1935」和「cekтop 9」。
“h…k…В…Д?”成海辨认着那几个字母,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寒意比刚才在下水道里更甚,瞬间窜遍全身。
“草!内务人民委员部?!契卡的老窝?!”他简直想掉头爬回去。这他妈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吗?还是超级加倍的那种!这地方比撞上德国兵或者丧尸堆还让人头皮发麻!
然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无法承重的右脚,感受着身体的疲惫和寒冷,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也没有力气再去寻找下一个未知入口了。这里至少暖和。
成海咬咬牙,伸手用力向上推了推头顶那块沉重的圆形铁盖,纹丝不动。
他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盖子的边缘缝隙处似乎被人用什么东西给封死了。
“他妈的!”成海低声暗骂。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梯子的最高一档,左脚小心地卡在梯子中间的空隙里,稳住身体,然后腾出右手,抽出腰间的猎刀。
他将刀尖对准盖子边缘的缝隙,一点一点地用力捅进去,然后慢慢地、艰难地沿着缝隙划动,切割着那未知的密封物,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穿越者不要尝试,开战后用水泥封了)
“妈的,真得谢谢老伊万……” 成海一边使劲,一边在心里默念。
这把来自猎人的、饱经风霜的刀,已经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他甚至开始有点迷信地觉得,老伊万的在天之灵,或许真的跨越了七十年的时空在保佑他。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最后一处连接被割断。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沉重的井盖向上推开一条缝,确认外面没有直接的危险后,才用尽全力将其彻底推开,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一股与下水道截然不同的、相对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盏摇曳的油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温度明显比下水道高得多,看起来维护得不错,墙壁是坚固的砖石结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这地方……看起来物资储备相当充足,而且,恐怕人也不会少。成海心里嘀咕着,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空间。他现在身处一条狭长的走廊,暂时没有看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