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成海是被客厅的动静吵醒的。他睡得昏沉,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晚血腥画面的碎片,迷迷糊糊地推开卧室门,一股难以形容的腐烂腥臭味直冲鼻腔,瞬间让他清醒了大半。
“卧槽!”成海脱口而出,看着客厅里的景象,睡意全无,“真不是做梦啊……”他昨晚累瘫了,潜意识里还希望那一切只是个噩梦。
“你个死猪,太阳都晒屁股了!”林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里正拿着一袋大米,“叫你半天都叫不醒,我们都快把家底清点完了。”她和成海从小一起长大,拌嘴是家常便饭,但语气里还是透着点后怕的虚弱。
客厅地板上摊开了一片食物:一只冻得硬邦邦的整鸡,四大瓶一升装的牛奶,两大桶饮用水,两小瓶可乐,两大袋土豆和胡萝卜,三十个鸡蛋,五袋真空包装的大米,半罐看着就甜腻的蜂蜜,还有成海贡献的那几包薯片和可乐,外加一堆花花绿绿的、从中国超市买回来的调料包。
“多亏我和雨彤昨天傍晚去超市补了货,不然今天你就等着饿肚子吧!”林岚说着,顺手拧开一瓶牛奶递给成海,“喏,先垫垫。”
成海接过来,吨吨吨灌了几大口,冰凉的牛奶流进胃里,稍微压下了那股恶心感。他看着地上的食物,眉头皱了起来:“这点东西……省着吃也就撑一个礼拜?到时候怎么办?”他没提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那四根巧克力棒,那是他的秘密储备。
“水暂时够用,食物确实是个大问题。”程墨的声音很平静,他蹲在食物旁边,像是在计算,“昨天新闻里提到了水源可能被污染,接下来我们喝水必须烧开,这又得消耗能源。”他的冷静像一块冰,暂时冻住了大家的恐慌。
“对了,”林岚忽然想起什么,“老伊万家!他昨晚跑出来没关门,我从猫眼看见了!他家肯定也有吃的!”
这话让苏雨彤的脸又白了几分,她小声地、带着哭腔问:“可是……门口那个,真的死了吗?”昨晚被追的恐惧还刻在她脸上,一想到可能要出门,身体就忍不住发抖。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岚提议。
成海和程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等等!”林岚拦住正要往门口走的两人,“先穿厚点!把能穿的都穿上,万一……也能挡一下。”
“有道理,”程墨表示赞同,“武器也得升级一下。”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各自翻出最厚的羽绒服,一层套一层,把自己裹得像个球。又找来皮手套戴上。接着,他们把厨房里的菜刀和一把水果刀分别用手机数据线死死捆在晾衣杆和拖把杆的顶端,接口处用宽胶带缠了厚厚十几圈,握手的地方还细心地裹上了旧毛巾防滑。两把简陋但看着颇有威慑力的长柄武器就做好了,一把能劈,一把能刺。
准备妥当,成海和程墨站在门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紧张。成海伸手,慢慢拧动门把手。
“嘎吱——”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股几乎能冻住骨髓的寒气猛地灌了进来,带着楼道里那股更浓郁的腐臭味。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单元楼的大门果然是敞开的,楼道里的暖气早就跑光了,这里现在和外面零下几十度的冰窖没两样。
他们小心地跨出门槛,脚步放得极轻。西装丧尸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蜷缩在地上,暗红色的血迹冻成了冰疙瘩,和灰尘凝在一起,散发着一种混杂了腐烂和冰冻的怪异气味。
两人举起自制长矛,走到尸体旁。没有交流,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接着,他们几乎同时动手,对着那已经变形的脑袋狠狠砸下、刺去!
“噗嗤!”“咚!”
沉闷的击打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他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那颗脑袋彻底变成一滩无法形容的烂泥,眼眶空洞,黑血和脑浆冻结在创口边缘。粘稠的液体溅到了他们的裤腿和武器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有些脱力,胸口剧烈起伏。然而,就在这时,楼梯间下方,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两人身体一僵,立刻停止动作,屏息细听,但那声音又消失了。
“先进去再说。”程墨低声说。
他们警惕地挪到老伊万敞开的家门口,推门进去。屋里有些乱,但没有打斗痕迹。成海一眼就瞟见门边柜子上放着一把刀,眼睛顿时亮了。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刀柄是温润的白桦树皮包裹,刀身约莫二十五厘米长,三厘米宽,寒光凛凛。“猎刀!”成海认出来了,他以前看打猎视频时见过这种刀,据说在严寒环境下不易脆断,是猎人的好帮手。“卧槽,捡到宝了!”他忍不住咧嘴,掂量着手里的刀,感觉胆气都壮了几分,还朝程墨挥了挥。
程墨没理会他的兴奋,直接走向厨房,开始翻找食物。成海把新到手的猎刀插在腰后——虽然有点硌得慌,但感觉踏实多了——然后走向另一个房间。他把之前做的长柄武器暂时靠在了客厅的桌边。
这个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铺着粉红色的床单被套。“女孩的房间?”成海嘀咕着,他记得老伊万离异,有个儿子偶尔会来住几天。他随手拉开床头柜翻找,把里面的杂物都扒拉到地上。
就在这时,床旁边的衣柜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成海浑身一激灵,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他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了打气,右手紧紧握住刚到手的猎刀刀柄,左手小心翼翼地去拉衣柜门,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劈砍。
柜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蹲着一个金发的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背对着他。
成海猛地收住力,差点一刀把这孩子给劈了。“嘿,小孩?你……”他的俄语磕磕巴巴,仅限于“你好”“谢谢”“这个多少钱”之类的水平,这句“你最近怎么样”说得含糊不清。
小男孩猛地转过头。
成海瞬间头皮发麻!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暴起的青黑色血管,眼角挂着凝固的黑血,瞳孔浑浊,正死死地盯着他!
“我操!”成海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向后退,却一脚踩在自己刚才扔在地上的一个毛绒玩具上,右脚脚踝传来一阵剧痛,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沿上,眼前一阵发黑,猎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那小丧尸嘶吼着从衣柜里扑了出来,直扑倒地的成海。
成海脑子一片空白,长柄武器在客厅,猎刀也掉了,他只能绝望地抬起双臂护在身前。幸好他穿得够厚,两层羽绒服加上里面的毛衣,小丧尸张嘴就咬,尖利的牙齿(幸好还在换牙期,牙齿不全)却只能徒劳地在厚实的衣料上撕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根本咬不透。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合着小孩特有的奶腥味扑面而来。成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强烈的求生欲。他用没受伤的左腿猛地一蹬,狠狠踹在小丧尸的肚子上。这孩子体重很轻,被他一脚直接踹飞,撞回了敞开的衣柜里。
“程墨!程墨!他妈的快来帮忙!这儿有个小的!这tm才是惊喜!”成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关上衣柜门。但那小丧尸动作也极快,就在柜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猛地用头卡住了门缝,半张扭曲的小脸挤了出来,离成海的脸只有几厘米。
成海甚至能看清他脸上暴起的青筋和浑浊眼球里的疯狂。
近距离的视觉冲击和恶臭让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把早上喝下去的半瓶牛奶混合着胃酸,全吐在了小丧尸的脸上。
程墨提着长矛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成海脸色惨白,半跪在地上,用肩膀死死顶着衣柜门,门缝里卡着一个满脸呕吐物的丧尸脑袋,正发出嗬嗬的嘶吼。程墨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有些抽搐地开口:“你在给他洗礼吗?”
“少他妈废话!快砍死他!”成海感觉胳膊都在发抖,脚踝疼得钻心,全身力气都用来顶门了,声音嘶哑地吼道。
程墨不再多言,他绕到侧面,迅速扫了一眼地上的猎刀,俯身捡起,刀锋冰冷。
他瞥了一眼仍在用全身力气死顶着衣柜门的成海,以及门缝里那颗沾满秽物、疯狂嘶吼的小丧尸头颅。
情况紧急,不容多想。程墨侧跨一步,避开可能溅射的正面,右手反握猎刀,对准那截细小的脖颈,毫不犹豫地猛力挥下!
“噗嗤!”一声闷响,像是砍进了某种坚韧又腐烂的东西。
刀锋异常锋利,几乎没遇到太大阻碍。小丧尸的头颅应声而断,从门缝中断裂开来,带着一股黑褐色的粘稠液体,“咕咚”一声滚落在地,那双浑浊的眼睛还圆睁着。
几乎在头颅落地的同时,一股温热腥臭的液体猛地喷射出来,劈头盖脸地浇了成海一身一脸。
他下意识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但那股混合着腐烂、血腥和之前呕吐物酸臭的浓烈气味还是蛮横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没了头颅的阻碍,衣柜门“砰”地一声被成海顶实,他浑身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柜门滑倒在地,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呕出来的只有酸水,喉咙火辣辣地疼。
脸上黏糊糊的触感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恶臭让他几欲抓狂,脚踝的剧痛也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刚才的狼狈。
程墨没去扶趴在地上干呕的成海,只是将目光从地上的断头移到成海身上,语气平淡地提醒:“别用手擦脸,先忍着。”
又拿起一旁干净的毛毯擦拭起成海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