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踏入了通往地铁站台的楼梯口。
刚刚踏上第一节台阶,世界仿佛瞬间切换,扑面而来的不是新鲜空气,而是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与腐败气息。
这二十米长的楼梯狭窄逼仄,其血腥程度远超外面那片开阔的冻结屠宰场,每一级台阶都被厚厚的暗红色冰层覆盖,那是冻结的血液,表面凹凸不平,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有些地方甚至凝结成了尖锐的冰晶,艾莉莎毫不怀疑,若非脚上这双厚实的军靴,那些冰刺足以轻易扎穿普通鞋底,甚至刺入血肉。
她微微皱眉,靴底踩在血冰上发出“咯吱”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异常刺耳。
视线下移,不远处的台阶上,一具扭曲的躯体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曾是一个平民,如今四肢以怪异的角度折断,惨白的骨头刺穿了肮脏的皮肤,显然是在混乱中被踩踏致死,随后转化成了丧尸。
它失去了移动能力,只能依靠脖颈和下颚的力量,用嘴啃咬着地面,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朝着楼梯上方蠕动。
那双灰白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楼梯口,仿佛仍残留着生前逃离此地的执念,喉咙里发出微弱而持续的嗬嗬声,这景象让她胃里有些不适,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混合着厌恶和荒谬的感觉。
墙壁上,应急油灯早已熄灭,只留下熏黑的灯罩,黑暗笼罩着楼梯下方,更添了几分未知的恐怖,艾莉莎稳了稳心神,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下方是生是死,总得亲自下去看看。
台阶上的血冰滑得惊人,艾莉莎不得不停下脚步,抽出刺刀,小心翼翼地在前方每一级台阶的冰面上用力划出几道深深的刻痕,增加鞋底的摩擦力。
她动作谨慎,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踏实,她绝不能在这里滑倒,摔下去轻则骨折扭伤,失去行动能力,重则可能被那些锋利的血晶划破皮肤,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凝固的血液里是否还潜藏着致命的病毒。
这短短二十米的楼梯,战前她或许几十秒就能跑完,如今却感觉格外慢。
她全神贯注,花了三四分钟,才艰难地挪动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距离。
眼前的路仿佛一条无限延伸的回廊,两端相连,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楼梯扶手的缝隙间,甚至还能看到几根僵硬的手指,青灰色的皮肤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像是某种诡异的装饰品。
那只只能靠嘴蠕动的丧尸,越来越近了,它灰白的眼珠已经捕捉到了艾莉莎的身影,布满污垢的脸上肌肉开始痉挛般地抽搐,腐烂的嘴角疯狂地向两侧撕裂,露出焦黄的牙齿,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艾莉莎眼神一凝,迅速卸下背后的波波沙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犹豫地顶住了丧尸的后脑,没有丝毫怜悯,她用枪口轻轻一推。
“哧啦——” 丧尸像一个破麻袋般,瞬间失去了附着力,沿着血冰覆盖的台阶,一点阻碍都没有地滑落下去,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鸣,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最终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
艾莉莎持枪瞄准着楼梯下方,枪口随着丧尸的坠落轨迹微微移动,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她刚才那一下,与其说是为了解决那只可怜的蠕动丧尸,不如说是一次试探,她想看看,楼梯下方是否潜伏着其他更具威胁、行动更敏捷的丧尸,会不会被这动静引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楼梯下方除了那只被推下去的丧尸发出的微弱嘶吼和沉闷的撞击声,再无其他动静。
一分钟后,一切恢复了死寂。
艾莉莎缓缓放下心,长舒一口气,将波波沙重新背回肩上,看来,至少目前看来,下方没有潜伏的危险。
她再次抽出刺刀,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在冰面上划出防滑的刻痕,然后小心翼翼地继续向下走去。每一步都格外谨慎,神经依旧紧绷,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唯恐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又过了十分钟,艾莉莎才终于踩到了站台的地板上。
真黑啊。
她嘀咕了一句,掏出从成海那儿顺来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聊胜于无。
她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摸索着墙壁,希望能找到一盏没坏的油灯。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被开颅的丧尸尸体,脑浆迸裂,有的肠子被扯了出来,散落一地,一截一截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艾莉莎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地雷”,谁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单手举着打火机实在不方便,她抽出腰间的马卡洛夫手枪握在手中,刺刀太长,波波沙冲锋枪又太重,单手操作都不顺手。
“嗬…嗬…”
一声细微的嘶吼传入艾莉莎耳中,她立刻警觉起来,举着打火机环顾四周,原来是之前被她推下楼梯的那只四肢瘫痪的丧尸,正趴在地上,徒劳地开闭着嘴,发出绝望的哀嚎。
艾莉莎叹了口气。
她毕竟是个医生,即使面对的是丧尸,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她走上前,抽出刺刀,对准丧尸的后脑,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它的痛苦。
“安息吧。”她低声说道,继续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摸索。
很遗憾,第一盏油灯已经破碎了,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她只能继续往前探索。
“这地方,真够倒霉的。”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审讯室走廊的门外,这扇门是向外推的,丧尸应该不会拉门。也许里面还有完好的油灯,甚至…可能有活人。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门后的动静。
一片死寂。
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艾莉莎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进去看看?
里面可能有危险,也可能有希望。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反正都已经到这儿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她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握紧手中的马卡洛夫,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审讯室走廊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