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是从下水道来的吗?”阿廖莎的眼睛里猛地亮起一丝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那儿能出去吗?真的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他身体前倾,声音都带着颤音,满是希冀。
“嗯哼,路倒是有一条…”安娜挪动脚步,走到火堆旁,枪口依旧没有完全放下。她瞥了眼成海,后者正专注地拧开最后一瓶医用酒精的盖子,这是他被内务部带走前安娜给他那一瓶,没来及用之前,“…不过嘛…”
安娜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阿廖莎那副急切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
“那我们快走吧!现在就走!从那儿出去!”阿廖莎几乎要跳起来,激动得搓着手,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他一想到楼梯口那个蠕动着的巨大肉球,就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牙齿都在打颤,“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他声音发抖,没敢把话说完,但那恐惧显而易见。
成海用没受伤的手指小心地沾了点酒精,凑近闻了闻,似乎在检查品质,听到阿廖莎的话,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安娜看过来的眼神。
两人眼里都闪过一丝了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嘲弄,这老小子胆子比兔子还小,成海甚至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继续捣鼓他的酒精,而且这老逼样的。
“你要走,随时可以自己先走。”安娜慢悠悠地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她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面坐下,把枪横放在腿上,“我们在这儿还有事情要做,没空陪你郊游。”
她才懒得提醒他,井底那条路现在恐怕比楼梯口更热闹,全是等着开饭的丧尸,这阿廖莎在出事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是前线负伤下来的政委身份没少吃拿卡要,现在想跑路?
自己去送死好了,正好省点麻烦,阿廖莎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为错愕和不解,“自己走?为什么?我们一起走不是更安全吗?”他急切地看向安娜,又转向沉默的成海,眼神像被遗弃的小狗,“外面很危险的!你们要做什么事比逃命还重要?带上我吧,求你们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下来,火光跳跃,映着三张各怀心思的脸。
阿廖莎的恐惧和哀求,安娜的冷淡和戒备,成海的沉默和观察。
空气仿佛又凝滞了,只剩下柴火偶尔爆裂的轻响,以及阿廖莎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似乎无动于衷的人,心里开始盘算该怎么坑死这俩人。
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射击声猛然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沉闷而连续,像是有人在用波波沙冲锋枪疯狂扫射。
声音来自审讯室外,走廊的某个方向。
“你不是说没见过其他人吗?”安娜反应极快,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就重新举起了莫辛纳甘步枪,枪口压低,迅速移动到审讯室门边,利用门框作为掩护向外警戒。“为什么这里还有枪声?”
“我…我真不知道啊!”阿廖莎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双手抱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拼命摇着头,“我发誓,我真的没见过其他人!真的!”
波波沙?成海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这个枪声太熟悉了,是艾莉莎阿姨用的武器,会是她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安娜,但立刻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现在还不能确定,万一只是巧合,岂不是让安娜白白燃起希望又失望?
他压下心头的猜测,目光重新落在阿廖莎身上,冷了几分,不管外面是谁,阿廖莎刚才那番话,十句里有十一句是假的,成海不再理会阿廖莎的辩解,转身朝审讯室外那扇通往走廊的铁门走去。
他伸手就准备推开门,看看外面的具体情况。
“别……”阿廖莎见状,几乎是尖叫着扑过来想阻止。“外面…外面……”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成海一把抓住了衣领,成海手臂用力,直接将这个比他高壮不少的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毫不费力地甩到了铁门前面。
“你,去开门。”成海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老混蛋,之前在地铁站,仗着自己的身份,硬是坑了他一枚金卢布。
那时候形势比人强,只能认栽,现在嘛……
成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现在就是讨债的时候。
“不!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阿廖莎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挣扎起来,手脚并用想往审讯室里面缩,他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显然门外的东西比枪声更让他害怕。
成海懒得跟他废话,朝门边的安娜递了个眼色,安娜会意,虽然不完全明白成海为什么突然要逼阿廖莎,但她信任成海的判断。
她举起莫辛纳甘,试图瞄准阿廖莎脚下的地面,想开枪吓唬他一下。
然而,情急之下,她闭错了眼睛,习惯性地将左眼凑近了瞄准镜,却用右眼在寻找目标。
砰!
子弹呼啸着出膛,几乎是擦着阿廖莎的右边耳朵飞了过去,狠狠嵌入了他身后的铁门,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孔。
阿廖莎整个人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子弹带起的灼热气流刮过耳廓,甚至闻到了一丝头发烧焦的味道。
他慢慢地、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指尖传来一阵湿热和刺痛,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耳廓边缘。
一股热流瞬间从小腹升起,完全不受控制,刺鼻的骚味弥漫开来,阿廖莎,尿了。
安娜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看着枪口,又看看抖成筛糠的阿廖莎,有点懵,她明明是想打地的……怎么就差点把人耳朵打掉了?
瞄准的时候,好像是闭错眼了?她眨了眨眼,赶紧把枪口放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