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捷利诺夫主席站在克里姆林宫的窗后,又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的烟雾在冰冷的玻璃上短暂地画出一团朦胧,随即消散。
窗外,雪下得更紧了,纷纷扬扬,像是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用纯白覆盖。
他刚才那声叹息,仿佛还凝在空气里,带着几分莫斯科二月寒风的凛冽。
办公桌上那份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重,这是几个小时前梅赫里斯亲自送来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梅赫里斯当时说:“主席同志,这是用我们三位最优秀的特工的生命换回来的。德国人的反扑太猛烈,只有这份情报关于“尼伯龙根之雾”计划,被成功带出。”
斯捷利诺夫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张粗糙的边缘,那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和血腥气。
他再次看向那份文件,目光锁定在最关键的几行字上:“德国生物实验室对丧尸病毒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计划于二月份配合正面冲锋,对莫斯科进行不分敌我之大规模空袭……倾洒病毒……目标是将整个莫斯科化为活生生的炼狱。”
“炼狱……”斯捷利诺夫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二月,德国人竟然想在联盟的心脏,在莫斯科,搞出这么一手,不分敌我,他们是连自己的部队都不打算放过了?
这帮歇斯底里的赌徒,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扭转败局,还是单纯地想拉着整个世界一起毁灭?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当那些携带着致命病毒的容器从天而降,在莫斯科的街头巷尾炸开,随后便是无尽的混乱、变异与死亡。
红场,或许真的会变成名副其实的“红”场。
他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原以为可以先稳住阵脚,集中力量夺取德国人的病毒原体,然后再从容应对其他方向的威胁。
可现在,德国人却直接将战火引向了联盟的腹地,而且是用这种最阴险、最歹毒的方式,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紧迫。
他默默盘算着,距离二月,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不仅要拿到原体,更要阻止这场针对莫斯科的灾难。
斯捷利诺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德国人以为这样就能让联盟屈服?让莫斯科瘫痪?他走到墙边巨大的联盟地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莫斯科那个红色的五角星上。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刚要拨号,手指却停住了,不,还不到时候。
他需要更周全的部署。
德国人要空袭,很好,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至于病毒……如果他们真的敢在莫斯科上空倾洒,那么联盟也必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或许,这样也好。”斯捷利诺夫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不知道英国人和老鹰国那支联合小队,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没有胆子往德国腹地钻,不过,转念一想,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德国人突然集体皈依和平。
他再次拿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莫斯科的冬天,看来会异常寒冷,也异常“热闹”。
梅赫里斯的声音从主席身后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主席先生,求求您了,快转移吧。这座城市……它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地狱!”
斯捷利诺夫摇了摇头,烟斗在他手中纹丝不动:“莫斯科,是红色联盟的心脏,我们放弃了她,所有战士,所有人民,都会寒心。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想要我的命,想要莫斯科,那就让他们亲自来取!”
他的目光锐利,似乎能穿透克里姆林宫的红墙,直视那逼近的威胁。
“可是主席,这太危险了!”梅赫里斯几乎要跪下了,声音因恐惧而沙哑,“根据情报,那种‘新怪物’,一旦在城市里扩散开,我们根本拦不住!巷战里,它们神出鬼没,我们的重武器施展不开,士兵们一旦被它们伤到,很快就会变成它们的一员!朱可夫将军在开阔的战场上或许有办法全歼它们,但在莫斯科……这里的人口太密集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抹去脑海中那可怕的景象。
斯捷利诺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熟悉的城市轮廓,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他沉默片刻,房间里只剩下烟斗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他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可怕:“我知道这很危险,梅赫里斯同志。我知道德国人想把这里变成炼狱,用我们人民的尸骨来宣告他们的胜利。”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可如果我们撤离了,人民怎么办?我们难道要对他们撒手不管,任由他们被那些怪物吞噬?没有了我们,他们更加不可能活下来!莫斯科的每一块砖,每一条街道,都浸透着我们同志的血与汗。现在,敌人想用最卑劣的手段夺走它,我,决不答应!”
“那就带着他们一起走!主席!”梅赫里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喊道,“我们可以组织大规模撤离,往东边去!只要您安全,联盟就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主席!”
“愚蠢!”斯捷利诺夫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几百万市民,浩浩荡荡地撤退?梅赫里斯,我有时候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也被莫斯科的低温冻住了。德国人的飞机是摆设吗?他们的间谍都是瞎子吗?我们这样大规模的异动,等于直接告诉德国人,我们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核心机密!”
他走到梅赫里斯面前,目光如刀,“那些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同志们呢?他们为了获取这份情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难道我们要因为自己的怯懦,就让他们所有的牺牲都白费,让他们因为我们的行动而暴露,陷入绝境?”
梅赫里斯被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主席,我……我只是……只是太担心您的安危了!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
斯捷利诺夫脸上的寒霜稍减,但语气依旧坚定:“我的安全,与莫斯科的存亡、与联盟的命运相比,孰轻孰重,我拎得清。敌人想用这种方式瓦解我们的意志,摧垮我们的信仰,他们打错算盘了。”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莫斯科不会陷落。红色联盟,更不会!梅赫里斯,去,传我的命令,让城防部队立刻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防空火力二十四小时待命!告诉所有莫斯科的军民,准备战斗!让所有平民据点进入缄默,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敌人既然想把这里变成炼狱,那我们就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地狱之火!”
梅赫里斯看着主席坚毅的背影,眼中残余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敬畏,有决绝,也有一丝被点燃的疯狂。他猛地挺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主席同志!我马上去办!”
斯捷利诺夫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那里的天空,似乎也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变得更加阴沉,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即将在联盟的心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