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阿廖莎,啊,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阿廖娜了,这是她在接受阿廖莎记忆后取得新名字。
阿廖娜醒了过来。
她抚摸着这崭新的头颅,冰冷光滑的手指触碰到温热、有弹性的皮肤,这种触感对比让她感到一丝怪异。
随着这颗头颅的连接,大量的信息涌入了她的意识。枪,炮,炸弹,手雷,这些冰冷的词汇在她脑海中构建起一个危险又新奇的世界。
以及“钱”的概念,以及它在人类社会中的作用,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知识,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多了起来。
然而,她不太高兴,她刚刚去厕所的镜子前照了照,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让她感到强烈的排斥。
用着大脑里存储的对美貌的评判标准,这张脸带着明显的尖刻和不讨喜,与她自己完美无瑕的躯体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的躯体那么美丽,光滑、充满力量,而这张脸却充满了人类的瑕疵和丑陋,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烦躁。
她不禁更恨了那个年轻男人一分,搜索这大脑中的记忆,凭借这阿廖莎的记忆,她想起那个男人好像叫“巴图”来着。
记忆片段中,他拿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物体,对着一个弱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生命。
“婴儿”,这个词在她意识中带着一种极度的脆弱感,用“手雷”去骗,去欺负,一个刚出生不满一天的婴儿。
这种行为在她看来,是极度的卑劣和可耻,她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情感,但她能感受到那种无奈、愤怒和被欺骗的愚蠢感。
看着镜子中的脸,那张尖刻的脸,阿廖娜越看越气,甚至觉得恶心,这张脸不仅丑陋,还承载着愚蠢和失败的记忆。
虽然这颗头颅正在朝着她以前的头颅那样转变,那种冰冷、光滑、完美的质感正在缓慢渗透,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但样貌不会改变,她必须顶着这张丑陋的、属于失败者的脸。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穿上了一件破旧、肮脏的外衣,而她原本拥有最华丽、最契合她身躯的礼服。
她用冰冷的手指触碰着这张脸的边缘,指甲划过皮肤,没有留下痕迹,但那种厌恶感却丝毫未减。
她需要一张新的脸,一张配得上她躯体的脸,而那个叫巴图的男人,他欠下的不只是一颗头颅那么简单。
当她沉浸在阿廖莎的记忆海洋后,她感到一种新的饥饿,一种对“肉”的需求,不是人类那种温和的消化,而是更直接的吸收、转化。
她从阿廖莎的记忆中提取出关于食物的零散信息,但那些概念显得遥远且复杂,她需要更原始、更直接的来源。
她活动了一下新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这颗头颅带来的感官异常敏锐,尤其是听觉。
周围细微的声响被无限放大:窗外冰锥的破裂声,甚至是混凝土挤压的声音都清晰得像是近在耳边。
她冰冷的手指触碰着那张她厌恶的脸,也许她可以先找一张更好看的脸,再等着它慢慢转化。
就在这时,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毫无预兆地炸响,那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更像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引爆。
强大的声波瞬间穿透她的耳膜,像无数根针扎进大脑深处,引发了极致的痛苦,她双手死死按住两侧的头颅,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曲,跪倒在地。
这不是捂耳朵,是想把那声音直接从脑子里挖出来,声波在她意识中掀起惊涛骇浪,搅碎了所有思绪。
她能感觉到连接处的肉芽在剧痛中痉挛收缩,仿佛要将这颗头颅撕裂,那张她憎恶的脸上,此刻只有纯粹的、原始的痛苦,肌肉因为痉挛而扭曲得更加可憎。
她无法思考,无法理解这声音的含义,只有逃离这种折磨的本能,声波的轰鸣持续不断,像实体一样压迫着她,让她连维持正常的形态都变得困难。
冰冷的身躯在地面上抽搐,指甲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留下浅浅的划痕。
漫长的折磨之后,警报声骤然停止,世界瞬间陷入死寂,阿廖娜大口大口地“喘息”,跪在地上,身体因为刚才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耳鸣声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像警报的余音。
她缓慢地站起身,按着头颅的手依然没有放下,那张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眼神。
这种声音,这种痛苦,都源于这个充满噪音和危险的世界,那张脸,也是这个世界强加给她的丑陋印记。
她冰冷的指尖再次划过脸颊,留下浅浅的白痕,仿佛在思考如何剥离这层令人作呕的皮囊。
饥饿感再次涌上心头,但警报带来的信息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她需要“肉”,但首先,她需要理解这个充满噪音和危险的地方,也许那个叫巴图的男人,那个欠了她一颗头颅的卑劣家伙,能提供她需要的东西。
不过这时,比刚刚还致命的饥饿感来袭,仿佛要将她的新躯壳从内里啃噬殆尽。
警报声带来的剧痛消耗了这具身体本就微薄的能量,此刻,一种更原始、更暴虐的需求占据了她全部的意识。
必须得找些吃的,一些“肉”,用以填补这深不见底的空虚,用以重塑她应有的完美。
关于那个叫巴图的男人的思绪,关于理解这个吵闹世界的计划,暂时被这汹涌的饥饿感压到了次要位置。
她的听觉,在刺耳警报声的蹂躏后,反而变得更加敏锐,细微的刮擦声、拖沓的脚步声,还有一种湿漉漉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撕扯开的声响,从外面的街道丝丝缕缕地渗入。
紧接着,一种复杂的气味乘着微风飘进窗户。腐烂的、带着泥土和污物的腥臭,几乎令人作呕。
然而,在这股浓烈的恶臭之下,她那非人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肉的“香气”,某种更原始的、属于生物本质的气息,正隐隐挑动着她最深沉的渴望。
阿廖娜移动到窗边,动作依旧带着超越人类的协调与冰冷。
街道上,一些身影在蹒跚。他们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深色的污迹,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
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动作僵硬而迟缓,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这就是丧尸吧。”她脑海中,属于阿廖莎的记忆片段自动浮现,带着原主那份清晰的恐惧与厌恶。
“果然是恶心、恐怖的生物。”她低声自语,语气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些东西,丑陋,残缺,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如果这颗头颅的原主阿廖莎,能知晓她此刻正在考虑将这些东西作为食物,大概会再死一次,死于纯粹的恶心。
当然,那是一种毫无意义的人类反应。
然而,那股致命的饥饿感却在不断地咆哮,压倒了一切审美上的不适,她需要能量,需要物质,这些缓慢移动的“肉块”,虽然形态可憎,却是最容易到手的补给。
她能感觉到,这具躯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求养分,那种渴望转化、渴望力量的本能,远比人类所谓的“食欲”要强烈得多。
阿廖娜喉结微微滑动,咽了咽唾沫。她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就吃它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