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耳边传来规律的心电监护声。林晓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你醒了。\"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右侧传来。林晓缓慢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站在床边，正查看输液袋。他戴着金丝眼镜，胸牌上写着\"陈志远 主任医师\"。
\"我...在哪里？\"林晓的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市立医院。\"陈医生递给她一杯水，\"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两位警官想问你一些问题，但得先等我确认你的状态。\"
三天？林晓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老宅、碟仙游戏、张婷和周浩的死亡、石室里的仪式...赵明消失在光柱中...
\"苏雨！\"她猛地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和我一起送来的女孩，她怎么样？\"
陈医生按住她的肩膀：\"冷静点。苏雨小姐在隔壁病房，生命体征稳定，但...她处于昏迷状态，脑电波显示异常活跃，这种情况很少见。\"
林晓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其他人呢？张婷、周浩、赵明...\"
陈医生的表情变得古怪：\"警方在宅子里只找到你和苏雨。你们俩躺在门廊处，周围...\"他停顿了一下，\"有大量血迹，但都不是你们的。\"
林晓的心跳加速，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不可能！还有三个人！张婷死在树上，周浩在浴室，赵明在...\"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这听起来有多荒谬。
陈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警方初步调查显示，你们四人周末租了那栋老宅聚会。\"
\"四人？\"林晓的声音提高了，\"我们是五个人！赵明，高个子，戴黑框眼镜，他姐姐十年前失踪...\"
\"林小姐，\"陈医生打断她，\"根据租车记录、超市收据和你们的通讯记录，都显示只有四人。警方甚至调取了你们大学门口的监控，只有你和苏雨、张婷、周浩四人上车。\"
林晓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不可能...我有照片！\"她四下寻找自己的手机。
陈医生从床头柜抽屉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林晓的个人物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警方已经检查过了，作为证据。\"
林晓颤抖着打开手机，翻到相册。咖啡馆的合影还在，但照片上只有四个人——她自己、苏雨、张婷和周浩。原本应该站在她旁边的赵明不见了，而照片构图明显空缺出一人位置，像是被完美地抹去了。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快速翻找其他照片，每一张有赵明的照片都变成了空白或只剩下诡异的空缺。
\"创伤后应激障碍会导致记忆混乱。\"陈医生温和地说，\"你可能将某个虚构人物混入了真实记忆。\"
林晓猛地抬头：\"赵明不是虚构的！他牺牲自己救了我们！\"她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引来走廊里护士的探头张望。
陈医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然后警方会来做笔录。如果你想起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也可以告诉我。\"
他的语气中有种微妙的变化，让林晓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陈医生正盯着她脖子上的铜钱吊坠——不知何时，它又回到了她身上，红线完好如初，就像从未断裂过。
\"有趣的饰品。\"陈医生轻声说，\"家传的？\"
林晓下意识地捂住铜钱：\"我妈妈留给我的。\"
\"你妈妈...\"陈医生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敲门声打断。
两名警官走了进来，一男一女，表情严肃。陈医生退到一旁，但林晓注意到他并没有离开病房，而是站在角落观察。
\"林小姐，我是王警官，这位是李警官。\"男警官出示了证件，\"关于上周末在老宅发生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们什么？\"
林晓咬着嘴唇。她知道实话听起来像疯子的胡言乱语，但撒谎也不是选项。\"我们玩了碟仙游戏...然后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张婷和周浩死了...赵明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
女警官飞快地记录着，表情越来越困惑：\"赵明？据我们调查，你们这次聚会只有四人。\"
\"不，是五个人！\"林晓急切地说，\"赵明是苏雨的朋友，他姐姐十年前失踪了，和那栋老宅有关...\"
两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男警官清了清嗓子：\"林小姐，那栋老宅二十年前确实发生过命案，五人聚会中四人死亡，一人失踪。但与你描述不同的是，当年的死者是两男两女，失踪者是个年轻女性。而这次...\"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在宅子外的树上发现了张婷的尸体，浴缸里有周浩的残骸，但没有任何第五个人的痕迹。\"
林晓如坠冰窟。赵明的姐姐就是当年的失踪者？那赵明本人又是谁？难道他真的从未存在过？
\"镜子...\"她突然想起什么，\"宅子里的镜子！它们都是通道，也许...\"
\"林小姐，\"女警官打断她，\"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我们改天再来。\"她收起笔记本，两人准备离开。
\"等等！\"林晓喊道，\"苏雨...她有说什么吗？\"
\"苏雨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王警官回答，\"医生说她的大脑活动异常，但无法确定何时能醒来。\"
警官离开后，陈医生才从角落走出来：\"有趣的谈话。\"
林晓警惕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我疯了？\"
陈医生笑了笑：\"在这家医院工作十五年，我见过太多'疯狂'的病例。其中一些...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压低声音，\"比如提到镜子，比如记忆中的'额外之人'...\"
林晓心跳漏了一拍：\"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信你看到了你认为真实的东西。\"陈医生模棱两可地回答，\"对了，这个可能还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在给你做检查时发现的，缝在你衣服内衬里。\"
林晓接过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是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笔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母亲的。
\"这是...\"
\"我不清楚内容。\"陈医生说，\"但看起来像是日记的一部分。我猜对你很重要。\"他走向门口，\"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如果...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按呼叫铃。\"
门关上后，林晓迫不及待地阅读那张纸。母亲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辨：
\"1999年8月15日
我们失败了。仪式需要五个自愿者，但张临阵退缩。现在它被激怒了，开始一个个追杀我们。我是下一个。我把晓晓托付给姐姐照顾，希望它不会追踪到她。铜钱一定要留给她，这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东西。如果晓晓长大后看到这篇日记，记住：镜子是通道，但也是武器。找到五面'真镜'，就能重新封印它。我把它藏在了...\"
文字在这里中断，像是被匆忙中止。林晓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小字：
\"pS：苏文华不可信任。她与它做了交易。\"
苏文华？林晓皱眉，这名字有些熟悉。然后她想起来——苏雨曾提过她母亲的名字就是苏文华！
一阵寒意袭来。如果母亲警告不要信任苏雨的母亲，那苏雨本人又知道多少？她组织这次聚会真的是偶然吗？
窗外，天色渐暗。林晓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药物开始发挥作用。她小心折好母亲的日记，塞在枕头下，然后躺了回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病房里有轻微的响动。勉强睁开眼，她看到病房洗手间的门微微开着，里面的镜子反射着走廊的灯光。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林晓强迫自己完全醒来，盯着那扇半开的门。洗手间里传来水滴声，滴答，滴答，节奏规律得令人不安。
\"有人吗？\"她轻声问
没有回应，但水滴声停止了。林晓松了口气，正准备再次躺下，却看到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些。在黑暗中，镜子的反光中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林晓的手摸索着寻找呼叫铃，却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她的手机。她抓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向洗手间。
光束穿过半开的门，照在镜子上。镜中映出的是林晓自己苍白的脸，但...有些不对劲。镜中的她没有拿着手机，而是举着什么东西——一个小镜子，正对着外面。
更恐怖的是，镜中的林晓在笑，而现实中的她分明紧绷着脸。
林晓倒吸一口冷气，手电筒的光束颤抖起来。就在这时，镜中的影像突然变了——不再是她的倒影，而是苏雨！苏雨站在镜中世界，穿着病号服，额头上有那个血的符号，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雨？\"林晓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镜中的苏雨缓缓抬起手，指向林晓身后。林晓僵住了，不敢回头。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站在她病床后面，俯身靠近她的脖子...
\"啊！\"她猛地转身，手电筒照向身后——空无一人。
再回头看镜子，里面又恢复了正常，只反射着洗手间的景象。但镜面上有几个用雾气写成的大字：
\"来找我\"
林晓的心跳如擂鼓。她必须去见苏雨，就在现在。小心翼翼地拔掉输液针头，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向门口走去。
透过门上的小窗，她看到走廊空荡荡的，护士站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在打瞌睡。林晓轻轻推开门，溜了出去。
隔壁病房的门虚掩着。林晓推门进去，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苏雨躺在中央的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控仪器，胸口规律地起伏着，看起来只是普通地睡着了。
\"苏雨？\"林晓轻声呼唤，走到床边，\"你能听到我吗？\"
没有反应。林晓注意到苏雨的手腕上缠着绷带——是那个她自残的伤口。奇怪的是，床头柜上放着一面小镜子，像是有人特意放在那里的。
林晓拿起镜子，照向苏雨。在镜中，苏雨的眼睛是睁开的，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林晓差点摔掉镜子。再看床上的苏雨，眼睛依然紧闭。但当她再次举起镜子时，镜中的苏雨确实醒着，而且嘴唇在动，像是在说话。
林晓颤抖着将镜子凑近耳朵，隐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小心...医生...不是人...\"
\"什么？\"林晓追问，\"苏雨，谁不是人？\"
镜中的苏雨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指向林晓身后。林晓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林小姐，你不该在这里。\"陈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