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烛火在晚风里晃出细碎金斑,苏婉儿盯着茶盏里晃动的荔枝酪,甜香裹着系统警报的刺响往鼻腔里钻。
茶盏边缘的青瓷硌得掌心生疼,她这才惊觉自己捏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
\"苏姑娘?\"奉茶的宫女端着新茶盏进来,见她茶案上的残液,犹豫着要收拾。
苏婉儿猛地回神,指尖在案几上叩了两下——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遇事必快速梳理思路。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高危事件的红底黑字刺得她眼眶发酸:赵氏联合杨国忠,三日后借\"苏守谦暴毙\"为由参苏氏通敌。
暴毙?
苏守谦前日还在府里批改户牒,晨起还喝了陈氏炖的百合粥。
她攥紧袖中系统兑换的治疟丹——这是上月为父亲备的,以防他旧年在岭南染上的疟疾复发。
赵氏敢动父亲......她喉间泛起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裴尚书说圣人留您用午膳。\"宫女的声音像隔了层纱。
苏婉儿突然起身,裙角扫翻了茶盏,琥珀色的荔枝酪泼在青石板上,像一滩凝固的血。\"劳烦回禀裴大人,\"她扯出个淡笑,鬓边的木樨花颤了颤,\"民女突然记起家中急事,改日再向圣人谢赐酪之恩。\"
出了大明宫角门,她的马车刚拐进永崇坊,车帘便被掀起一角。\"阿姐!\"苏明谦的青衫下摆沾着草屑,手里还攥着半块芝麻糖,\"阿兄在崇仁坊酒肆等我们,说有边军细作的消息。\"
苏婉儿按住他欲要缩回去的手。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帕子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明谦,\"她盯着他眉骨处新添的擦伤——定是今早跟阿兄练刀时蹭的,\"你带二十个护院去西市,找'福来货栈'的王掌柜,取他地窖第三排的樟木箱。
箱里有范阳商队的通关文牒,记得用浸了醋的布包好。\"
\"那阿姐呢?\"苏明谦嚼着芝麻糖,碎屑落进领口,\"阿兄说这趟要跟平卢军的张将军碰头......\"
\"我去韦府。\"苏婉儿撩起车帘,看街旁柳树抽了新芽,\"韦侍郎昨日在朝上替我们说了话,他夫人的陪嫁庄子在蓝田,赵氏的私兵上月在那片山林里露过马脚。\"
马车在韦府门前停住时,门房正往门框上贴新写的\"福\"字。
见是她,门房腰弯得更低:\"苏姑娘快请,我家老爷在东厅候着。\"东厅的紫檀木案上摆着新焙的龙团茶,韦侍郎捏着茶筅的手顿了顿:\"苏姑娘昨日面圣,今日便来......\"
\"来送赵氏与范阳商队的账册。\"苏婉儿从袖中抽出个油纸包,\"上月十五,赵氏的陪嫁庄子走了十二车木炭——可蓝田三月还未回暖,烧炭的窑早关了。\"她望着韦侍郎骤缩的瞳孔,指尖轻点油纸包,\"木炭车里塞的是河朔的麻纸,范阳军用来包军粮的。\"
韦侍郎的茶盏\"当啷\"落回茶船。
他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纱。
春风卷着桃花瓣扑进来,落在他灰白的鬓角上:\"前日杨相说苏氏攀附边将,我还当是......\"
\"是赵氏的先手。\"苏婉儿替他续上茶,茶水在盏中荡开涟漪,\"三日后他们要借我父亲'暴毙'做文章,说他畏罪自尽。
可我父亲昨日还在司户厅核计赋税——\"她抬眼直视韦侍郎,\"韦大人与我父亲同科,该知道他连官俸都要分一半给孤老。\"
韦侍郎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丫头,倒比我那读死书的儿子通透。\"他转身从书匣里取出道密折,\"这是平卢军送来的急报,安禄山在渔阳修了座新粮库。
你拿给裴尚书看,比我这老头子说话管用。\"
从韦府出来时,日头已偏西。
苏婉儿摸着袖中温热的密折,听见系统\"叮\"的一声——唐韵值回升至1200,人脉图谱里韦侍郎的名字泛着暖金色。
她刚上马车,系统又跳出提示:【青史补阙阶解锁:地理沙盘,可模拟两百里内兵力部署】
回到苏府时,正厅的灯笼已经点亮。
陈氏守在门口,手里攥着团扇,扇骨被捏得变了形:\"你父亲在厅里等,明远说边军的张将军答应拨三千护粮兵......\"她话没说完,就见苏婉儿鬓边的木樨花蔫了,忙伸手替她理了理碎发,\"先喝碗汤,你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正厅里,苏守谦坐在主位,腰间的银鱼袋闪着微光。
苏明远立在他右侧,铠甲未卸,肩甲上还沾着草叶;苏明谦缩在角落里啃鸡腿,见她进来,忙把油渍往裤腿上蹭。
\"婉儿,\"苏守谦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举起案上的密折——正是韦侍郎给的那封,\"这是你弄来的?\"
\"是。\"苏婉儿跪在他脚边,抬头看他眼角的细纹,\"父亲,三日后赵氏会说您暴毙。
所以从今日起,您称病不出,让陈妈妈每日去司户厅替您递病假牌。
明远带张将军的护粮兵守在后院,明谦去西市盯着货栈......\"
\"那你呢?\"陈氏突然插话,她端着的汤碗晃了晃,琥珀色的梨汤溅在苏婉儿裙角,\"你要留在府里?\"
\"我去大明宫。\"苏婉儿握住母亲发凉的手,\"圣人昨日看了虎符拓本,今日韦大人又递了密折。
我要让圣人知道,苏氏不是通敌的,是替他查敌的。\"
苏明远突然弯腰,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的手覆在苏婉儿头顶,像小时候替她挡雨那样:\"阿姐,我和明谦守着府里,你尽管去。\"
苏明谦把最后一口鸡腿骨扔在碟子里,拍着胸脯:\"我昨晚在货栈蹲了半夜,那些范阳商队的暗号我都记熟了!\"
苏守谦突然笑出了声,他抹了把眼角,从怀里摸出块玉牌——是苏氏的族徽:\"婉儿,这玉牌你收着。
从前我总觉得庶女......\"他喉结动了动,\"是我目光短浅。\"
陈氏的汤碗\"当\"地落在案几上。
她突然扯过苏婉儿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温热的东西——是块桂花糕,还带着灶上的温度:\"你阿爹从前总说女子该在闺阁,可我女儿啊......\"她吸了吸鼻子,\"比那些须眉男儿都强。\"
烛火在此时\"噼啪\"炸响,爆出簇小火花。
苏婉儿望着家人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系统里的唐韵值在发烫。
她刚要开口,视网膜上的系统面板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紧急警报:杨虎已联络神策军副统领,将于子时潜入苏府,目标:苏守谦的司户印信。
当前纠错进度-30,唐韵值1170。】
苏婉儿的指尖猛地一颤,桂花糕碎在掌心。
她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刚爬上东墙,投下的影子像柄悬着的刀。
\"明远、明谦!\"她霍然起身,裙角扫翻了梨汤碗,\"带护院守住父亲的书房,把司户印信藏到地窖第三层的暗格里!
快!\"
苏明远的铠甲在厅里撞出闷响,他抽出腰间的横刀:\"阿姐,你跟母亲去后园,我和明谦——\"
\"不。\"苏婉儿抓起案上的地理沙盘,系统投影在地面展开,\"我要知道杨虎带了多少人,从哪条路进来。
明远守前门,明谦绕到后巷,陈妈妈带护院去柴房......\"
窗外的更鼓敲了七下。
苏府的灯笼在风里摇晃,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婉儿摸着袖中温热的玉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这一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