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苏婉儿捏着染血帛书的指节泛白。
李昭夜袭王铎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却让她头脑愈发清醒——这正是系统提示的\"叛军内乱\"节点,原历史里李昭与王铎本要三日后才火并,如今提前两日,说明她之前在人脉图谱里推波助澜的计策成了。
\"李将军!\"她转身时袖口带翻了砚台,墨汁在地图上晕开一片,\"调系统地理沙盘!\"
话音未落,眼前已浮现出半透明的立体沙盘,幽州、赵郡、河间的山川地势如翡翠浮雕般悬浮。
苏婉儿指尖划过河间城的位置,那里是幽州通往中原的粮道咽喉,原历史中安禄山正是靠此处源源不断输送兵力——可此刻,李昭与王铎在赵郡火并,河间守军必然抽调了三成去支援。
\"趁此良机,我们必须拿下河间!\"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切断幽州与外界联系,让安禄山变成瓮中之鳖。\"
李将军的铠甲在沙盘蓝光里泛着冷光,他抄起案上的令箭往桌上一磕:\"末将这就点三千轻骑——\"
\"不。\"苏婉儿按住他手腕,\"明远去。\"她望向帐外,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正是苏明远赶回来复命的动静。
门帘一掀,苏明远裹着寒气进来,斗篷上还沾着草屑:\"阿妹,张敬之的亲兵已按计划散布'王铎要吞李昭军粮'的谣言。\"他解下佩刀搁在案上,刀鞘与木案碰撞出清响。
苏婉儿将沙盘转向他:\"现在李昭王铎打起来了,河间守军空虚。
你带八百轻骑,绕道北面鹰嘴岭——\"她指尖点在沙盘上一道隐蔽的山谷,\"那里林密路窄,叛军斥候进不去。\"
苏明远俯身细看,眼底闪过精光:\"鹰嘴岭的溪涧结了薄冰?\"
\"昨日边报说夜间零下五度。\"苏婉儿从袖中摸出张羊皮地图,\"我让小七子连夜画了冰面承重图,马队凌晨出发,日头出来前能赶到河间北墙。\"
\"好!\"苏明远攥紧地图,指节因用力泛白,\"我这就去挑最善走山路的骑军,每人带三日干粮——\"
\"等等。\"苏婉儿叫住他,从系统空间取出个瓷瓶抛过去,\"里面是提神的醒风散,过鹰嘴岭时让弟兄们每人含一颗,别被山雾冻僵了手。\"
苏明远接住瓷瓶,对着烛火照了照,瓶身上\"唐韵阁\"的暗纹若隐若现。
他突然笑了:\"阿妹这系统,倒比我当年在边塞换的胡商药管用。\"话音未落,人已掀帘出去,马蹄声如急雨般划破夜色。
\"李将军,您带五千人正面佯攻赵郡。\"苏婉儿转向仍立在沙盘前的老将,\"不必真打,敲鼓鸣号,把叛军注意力全吸引过去。\"
李将军抚着胡须大笑:\"苏小娘子这是要'围赵'来'调虎'?
末将明白!\"他重重抱拳,铠甲相撞发出金铁之声,\"这就去点兵!\"
帐内只剩苏婉儿一人时,系统提示音轻响:\"地理沙盘已标注张敬之营地坐标。\"她调出人脉图谱,张敬之的幽蓝光点正缓缓向紫色转变——那是动摇到决策的征兆。
\"小七子!\"她拍了拍桌案。
\"在!\"帐外立即窜进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是苏家最机灵的仆役小七子。
他抹了把冻红的鼻子:\"娘子要给二公子传信?
我这就把张敬之爱喝的云台山云雾茶包好——\"
\"不是茶。\"苏婉儿从系统兑换栏取出卷帛书,\"把这个给明谦,就说'李昭王铎折损过半,张敬之的三千边军,现在能买半座幽州城'。\"
小七子接过帛书,翻到背面扫了眼——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张敬之老母的药单、幼子的生辰、最恨的仇家名字。
他眼睛一亮:\"明白!
二公子准能把张大人说动!\"转身要跑,又回头挤了挤眼,\"娘子放心,我骑的是您从系统换的'赤电',保准比叛军快马还利索!\"
三日后辰时,河间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明远的轻骑已从鹰嘴岭冰面潜到北墙下。
城楼上的守军正抱着火盆打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响——是用兽皮裹住的马蹄声。
等他们惊觉抬头,八百支短弩已对准咽喉。
\"降者不杀!\"苏明远的吼声震得城墙砖簌簌落,他的玄铁枪尖挑开守军旗帜,\"苏家军取河间,只为平叛!\"
守军将领从城楼探出头,正看见城下密密麻麻的马队,再往远处望——河间粮仓的草垛上不知何时插满了苏字旗。
他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城!
开城!\"
同一时刻,赵郡方向传来震天鼓声。
李将军的五千边军列成雁阵,前排举着绘有猛虎的战旗,后排敲着牛皮大鼓,震得叛军大营的帐篷都在摇晃。
王铎的亲兵跌跌撞撞冲进帐内:\"将军!
苏家军攻过来了!\"
王铎正捂着肋下的刀伤,李昭夜袭时他被砍了一刀,此刻血浸透了绷带。
他咬着牙扯下染血的战袍:\"调三千人去迎——\"话未说完,又有探马来报:\"河间失守!
苏明远占了粮道!\"
\"什么?\"王铎踉跄两步扶住桌案,案上的茶盏叮当落地,\"河间怎么会......\"
而在幽州城南三十里,苏明谦正立在张敬之的帅帐前。
他抬手叩了叩帐帘:\"张大人,苏某带了您老母亲的新药方——龟板胶配鹿茸,最治她的寒症。\"
帐内传来衣袍摩擦声,张敬之掀帘而出,目光扫过苏明谦怀中的檀木匣:\"苏二公子好手段,连张某家母的药方都查得比太医院还清楚。\"
\"大人心里有数。\"苏明谦将药匣递过去,\"李昭王铎折了七成兵力,安禄山的幽州城现在只有八千守军。
苏家军占了河间,断了粮道;李将军在赵郡耗着叛军;大人若此时举旗——\"他顿了顿,\"苏家可保大人后辈子孙入仕,您老母的寒症,苏某让太医院最好的医正来瞧。\"
张敬之的手指在药匣上轻轻摩挲,突然抬头看向北方——那里隐约能看见河间方向腾起的烟尘。
他长笑一声:\"好!
张某就做这个顺水人情!\"转身对亲兵喝道:\"去把'安'字旗撤了,换'苏'字!\"
幽州城的安禄山大帐里,烛台被拍得东倒西歪。\"废物!
全是废物!\"他攥着河间失守的战报,指缝里渗出血来,\"传我命令,调南门三千精锐回防!\"
\"大帅!\"副将跌跌撞撞冲进来,\"南门张敬之反了!
他带军往城里杀过来了!\"
安禄山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边响起苏婉儿那日在城头说的话:\"您以为这天下是一人的天下?\"他猛地拔出兵刃劈向案几,梨木案应声而断:\"调所有亲卫,给我守住内城!\"
此时,苏婉儿正立在离幽州城二里的高台上。
她手持\"平叛策\",看着系统投影的战局图——李昭王铎残部被李将军围在赵郡;张敬之的军队已破南门;苏明远的轻骑堵住了所有退路。
\"放火箭!\"她举起令旗,声音穿透北风,\"烧了外城箭楼!\"
上千支火矢划破暮色,如流火般扎进幽州外城墙。
守军的喊杀声、木料的爆裂声、战马的嘶鸣声混作一团。
苏婉儿望着外城腾起的浓烟,喉间泛起酸意——从她穿来那天算起,整整三年,她护母亲脱了妾籍,教兄长练了兵法,用系统换的治蝗术救过百万百姓,终于等到这一天。
\"娘子!\"小七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见的急促,\"苏府急报!\"
苏婉儿转身接过帛书,封泥上的\"安\"字朱印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撕开密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带着淡淡血味:\"执笔者,可知史书亦可焚?\"
北风卷起她的鬓发,她望着幽州城方向的火光,忽然想起系统刚觉醒时,那个机械音说的话:\"历史是河,你是搬石的人。\"可此刻,她握着这封密信,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帛书——原来河的尽头,还有人握着能烧干河水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