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烟花在暮色中炸开的刹那,苏婉儿指尖的洛阳粮仓图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细雨不知何时落了,凉丝丝的水雾糊在她睫毛上,却掩不住眼底淬了火的锐光——那抹血色烟花,分明是杨虎给同党发的动手信号。
\"小七子!\"她反手扣住少年手腕,\"去马厩牵最快的青骓,告诉运粮队改暗号:梆子连敲五下为进。\"少女喉结滚动,系统浮窗在眼前闪过:原历史线中,洛阳粮仓今夜被焚,苏家因运送军粮不力获罪,母亲陈氏被杖杀于街头。
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让明远绕北墙的排水沟,那里去年发大水冲塌过半块砖,他带的藤甲能挤进去。\"
小七子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刚要跑,又被她拽住:\"告诉陆药师,迷香留一半给我。\"苏婉儿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塞给他,\"若见着穿玄色短打的,往他们脚边扔。\"
\"小姐!\"陈掌柜的马车\"吱呀\"停在身后,老掌柜掀开车帘,鬓角沾着雨丝,\"我带了二十个伙计,扮作救火队候在西市。
您说粮仓梁上涂了防火泥,火势起不来,可咱们得抢在官差前头把粮袋挪到地窖——\"
\"好。\"苏婉儿打断他,将粮仓图塞过去,\"地窖入口在第三排粮垛下,搬够三千石就停。\"她望着陈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笑了,\"您怕杨国忠的人反咬?
放心,我让明远留了周九的舌头,他昨夜招了,这粮仓的地契上盖的是杨府的朱印。\"
陈掌柜的老脸顿时亮堂起来,抱拳道:\"得令!\"马车碾着泥水疾驰而去,车轮溅起的水花里,隐约能看见车篷下露出半截油布——正是苏家药铺的\"悬壶\"标记。
洛阳粮仓外,雨丝织成灰蒙蒙的帘幕。
苏明远贴着墙根摸进排水沟时,后颈的藤甲被砖缝刮得刺啦响。
他侧耳听了听,墙内传来零星脚步声,混着压低的骂:\"杨爷说戌时三刻动手,这雨下得邪乎,莫不是走漏了风声?\"
\"能走漏什么?\"另一个声音嗤笑,\"那苏家小娘子再精,还能料到咱们烧的是杨相的粮?
等火起了,官差一来,现场撒把苏家的货签——\"
话音未落,一把短刀从背后抵住他后颈。
苏明远借着雨幕的掩护,将人拖进草堆,横刀压在喉结上:\"杨相的粮?\"他压低声音,\"你们烧的是杨国忠的私粮?\"
那人被勒得翻白眼,拼命点头。
苏明远瞳孔微缩——原以为杨虎要嫁祸苏家,没想到是借刀杀人,烧了杨国忠的罪证!
他反手敲晕对方,冲墙外接应的苏明谦打了个手势。
墙头上的苏明谦立刻甩下绳索。
少年腰间挂着韩铁匠新制的简易弩机,木柄还带着锯子的毛刺。
他数了数院内火把,共十三盏,分布在四个角楼。\"放!\"他低喝一声,弩机\"咔\"地弹出三枚短箭,精准射灭中间三盏——这是给正面佯攻队的信号。
\"抓贼啊!
粮仓走水啦!\"二十个扮作运粮夫的精壮汉子突然从粮车后窜出,举着木棍往大门冲。
守仓的喽啰们慌了神,有的去提水桶,有的抄起朴刀,乱糟糟挤成一团。
苏明远趁机带着十个人翻进墙内,韩铁匠打的横刀在雨中泛着冷光。
他砍断锁粮仓的铜链时,听见身后传来\"噗噗\"声——是苏明谦的弩机,装着陆药师配的麻醉药,中箭的喽啰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大哥!\"苏明谦从角楼跃下,发梢滴着水,\"西边角楼有暗门,我数过,里面藏了二十桶火油!\"他指了指腰间的弩机,\"这东西比弓箭省力气,韩叔说要是多做百把,能当连弩使——\"
\"先搬火油!\"苏明远踹开暗门,浓重的油腥混着雨气涌出来。
他拎起一桶往院外跑,突然听见墙外接应的小七子喊:\"小姐!
杨虎不在这儿!\"
苏婉儿正站在离粮仓半里的土坡上,怀里揣着小七子刚送来的密信。
信是用杨府专用的洒金笺写的,墨迹未干:\"洛阳非久留之地,速返长安。\"她捏着信纸的手青筋凸起——杨虎故意引他们来洛阳,真正的目标,是长安!
系统浮窗突然弹出:历史原线中,杨国忠为逼安禄山造反,派死士夜袭长安东宫,嫁祸范阳军。
她猛地抬头,看见陈掌柜的救火队正从粮仓侧门涌出,粮袋上的\"杨\"字被他们用泥糊成了\"苏\"——这是她特意交代的,要让官差发现时,先看到苏家标记,再擦掉泥露出真相。
\"小七子!\"她扯下头上的银簪,\"骑青骓去驿站,把这信交给最快的飞骑。\"她蘸着雨水在泥地上画了个路线图,\"告诉太子,今夜子时三刻,东宫后巷会有穿范阳军甲的人出现。
让他调金吾卫在西市埋伏,别让刺客进了武德门。\"
少年接过银簪时,触到她掌心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问,翻身上马时只喊了句:\"小姐放心!\"马蹄声碎在雨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粮仓方向的火势终于起来了,但只烧了半面草垛就灭了——陈掌柜的伙计们早把防火泥涂了个遍。
官差赶到时,正撞见苏家的运粮队和救火队\"慌乱\"地搬粮,而被打晕的喽啰们身上,搜出了杨府的腰牌。
\"苏小娘子真是妙算。\"陈掌柜抹着脸上的黑灰,笑着递来半块烤糊的炊饼,\"刚才官差掀开粮袋上的泥,看见'杨'字时那脸色——跟锅底似的。\"
苏婉儿没接炊饼,她望着洛阳城方向,雨幕里隐约能看见灯笼晃动。
系统提示音叮咚响起:\"唐韵值+590,当前4890点。\"还差一百点就能解锁\"盛唐执笔\"的新功能,可她此刻却半点喜悦也无。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对着风轻声说。
细雨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浑身是汗的黑马冲破雨幕,马上的驿卒举着染血的令旗:\"苏小娘子!
范阳急报——\"
苏婉儿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望着驿卒腰间晃动的铜铃,听他吼出的话在耳边炸开:\"安禄山已在范阳起兵,前锋......前锋已越幽州!\"
雨更大了。
少女站在洛阳城墙上,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火把,耳边嗡嗡作响。
系统浮窗在眼前闪烁,显示着新的历史线正在生成,而她知道,真正的风暴,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