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府马车内,苏婉儿腕间串珠的灼烫感顺着血脉直窜心口。
她迅速闭目凝神,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展开——长安城三维沙盘悬浮,紫黑色命运线如毒藤般从东宫飞檐处攀出,缠上太子李亨的命星。
\"系统,定位近七日东宫访客。\"她咬着唇下达指令。
沙盘上立刻跳出红点,其中一道标着\"赵氏门客\"的轨迹最是可疑:寅时三刻入,卯时二刻出,连续六日未断。
\"赵氏...\"苏婉儿指尖抵着眉心。
前世史书里,赵大人是杨国忠心腹,两年前因伪造\"女户营私通突厥\"密报被查,虽未牵连到杨国忠,却被流放岭南。
如今他的门客出现在东宫,分明是有人借旧部做局。
\"停车。\"她猛地掀开轿帘,对驾车的周伯道,\"去兴庆宫后巷。\"
李公公的住处亮着盏豆油灯,见她来也不惊讶,只将茶盏推过去:\"苏娘子这时候来,怕是为东宫的事?\"
\"公公可知近日东宫有个自称赵氏门客的人?\"苏婉儿直入主题,\"我需要他的身份底册。\"
李公公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桌沿:\"老奴昨日瞧见张典膳往东宫送膳食,那门客跟在后头,袖口露出半枚墨竹纹玉牌——和当年赵大人书房的镇纸纹路一样。\"他压低声音,\"今晨我让小顺子去尚食局换了东宫的月例清单,那门客登记的是'赵府清客王九',可赵府十年前就没姓王的清客了。\"
苏婉儿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赵大人残党潜入东宫,必是要挑动太子与太上皇的嫌隙——当年李林甫为扳倒太子,就是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把戏。
\"有劳公公盯着东宫的动静。\"她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牌,\"这是我在西市银楼打的通行牌,能进尚药局库房。
若有需要,公公拿它换些药材送宫里的老妈妈们。\"
李公公接过玉牌,指腹摩挲着刻的\"苏记\"二字,忽然笑了:\"苏娘子这是要老奴做您的耳目?\"他将玉牌收进怀里,\"明儿个晨钟响过,东宫的早报我让人抄一份送苏府。\"
三日后卯初,苏府正厅的檀木桌上摆着份染了茶渍的纸笺。
李公公的字迹歪歪扭扭:\"东宫掌灯嬷嬷说,太子昨儿个用晚膳时突然捂心口,今儿个太医院派了三个医正候着。\"
苏婉儿捏着纸笺冲进系统空间。
太子的命运线已从暗红转为乌漆,像团浸了墨的棉絮。
她抓起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写就:\"夜观星象,紫微星侧有阴云蔽日,非星主之过,乃旁有佞人持墨。\"
\"阿福,备马车。\"她将信笺塞进锦囊,\"去兵部尚书府。\"
兵部尚书崔大人正在演武场看儿子练枪,见她来也不客套:\"苏娘子可是为东宫的事?\"
\"崔大人可知,太子身边有个自称赵府清客的王九?\"苏婉儿将李公公探来的消息和盘托出,\"此人曾参与伪造女户叛乱密报,如今怕是要故技重施,煽动东宫侍卫生事。\"
崔大人的枪杆\"咚\"地戳在地上:\"老夫这就去调羽林军守东宫后巷。\"他盯着苏婉儿的眼睛,\"苏娘子为何帮太子?\"
\"因为太子若倒,下一个就是崔大人。\"苏婉儿指尖点了点桌上的《兵部要略》,\"杨国忠余党要的是搅乱朝局,不是只扳倒一个储君。\"
崔大人的胡须抖了抖,转身对家将道:\"备马,去右龙武军找陈统领。\"
当夜子时,长安城飘起细雪。
苏婉儿在苏府望星楼守着沙漏,系统界面的东宫地图上,二十七个红点正从后巷往主殿移动——那是赵大人残党。
\"来了。\"她攥紧串珠,耳边响起崔大人的承诺:\"末将已命三百羽林伏在东宫影壁后,只等他们动手就围。\"
更鼓敲过三更,东宫方向突然传来喊杀声。
苏婉儿推开窗,北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隐约能听见\"太子昏庸\"、\"清君侧\"的叫嚷。
半个时辰后,崔大人的亲兵拍响苏府大门。\"王九带着二十八个死士冲太子寝殿,被羽林围了个正着。\"那士兵递上染血的密信,\"这是从王九身上搜的,上头有杨国忠旧部的火漆印。\"
苏婉儿展开信笺,字迹狰狞:\"太子欲联边将逼宫,速报太上皇。\"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太子\"病重\"的消息——怕是王九在膳食里下了迷药,好让太子无法辩解。
第二日卯正,苏婉儿被宣入兴庆宫。
太上皇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那封带血的密信,指节发白:\"太子昨夜醒了,哭着说根本不认识什么王九。\"他抬眼看向苏婉儿,\"你怎么知道东宫有诈?\"
\"民女只是记着太宗皇帝说的'兼听则明'。\"苏婉儿跪在地上,\"太子仁厚,断不会行此险事。
倒是有人怕太子继位后清算旧账,所以先下手为强。\"
太上皇沉默片刻,突然将密信扔进炭盆:\"传旨,太子病愈,着令监国三日。\"他看向高力士,\"去把杨国忠在长安的庄子封了,别让老鼠再钻出来。\"
退朝时,高力士在长廊拦住她:\"苏娘子,老奴替太子谢你。\"他压低声音,\"陛下今儿个翻了太宗的《贞观政要》,翻到'主明臣直'那页时,笑了。\"
苏婉儿走出宫门,雪已停了。
阳光穿过宫墙,在青石板上投下金斑。
她摸向腕间串珠,系统界面突然泛起金光——一道金线从朱雀大街中心升起,像根穿云箭,直入九霄。
\"这是...\"她望着那线金光,忽然想起前世史书中,安史之乱后长安城十年未复的萧条。
可此刻,金线穿过西市的酒旗、东市的胡商、平康坊的琵琶声,所过之处,连系统里的命运线都泛起暖红。
\"看来,\"她对着风轻声道,\"我们真的改了些什么。\"
远处,晨钟响起。
钟声里,金线仍在缓缓攀升,像支蘸了星子的笔,正往盛唐的史书上,添一道新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