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镜在掌心发烫,林深跟着阿旺往东南角跑。月光被翻滚的乌云啃噬,老宅飞檐上的嘲风兽在闪电中张牙舞爪。转过堆满陶瓮的回廊时,林深突然被绊了个趔趄——地砖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水,带着腐肉般的腥臭。
\"就是这棵!\"阿旺的灯笼照向院角。两人合抱的桃树在暴雨中扭曲如鬼影,树皮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汩汩流出黑色汁液。林深伸手触碰树干,指腹传来诡异的搏动感,仿佛摸到了某种巨大生物的动脉。
惊雷劈落的瞬间,他们看清了树根缠绕的东西。青铜匣表面的饕餮纹正在缓慢蠕动,锁眼处插着半截断指——看那翡翠扳指,分明是姑婆下葬时戴的首饰。阿旺突然发出呜咽,灯笼滚落在地,林深转头看见堂弟脖颈上浮现出青黑色指印。
\"别碰树根!\"沙哑的呵斥从墙头传来。白日遇见的藏青道袍猎猎作响,老道甩出墨斗线缠住阿旺脚踝。桃树突然剧烈震颤,地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青铜匣里苏醒。
林深扶起堂弟后退时,鞋底粘起张残破的黄符。朱砂符文被黑水晕染,依稀能辨出\"敕令大将军到此\"的字样。老道咬破食指在桃树干上画符,血痕竟像落在烙铁上般滋滋作响。
\"寅时三刻,带着这个去后山。\"老道甩来串五帝钱,铜钱表面覆着层白霜,\"找七座新坟围成的北斗阵,在阵眼插三炷倒头香。\"他道袍下摆突然无风自起,露出布满紫斑的小腿,林深闻到了熟悉的尸臭味——和灵床下的粘液一模一样。
祠堂方向突然炸响铜锣,混着此起彼伏的犬吠。老道脸色骤变,桃木剑劈向地面,黑水中顿时浮起缕缕红丝。\"快走!\"他踹开试图缠上林深脚踝的树根,\"尸毒入地脉,那些东西要起煞了!
山道比想象中更诡谲。灯笼照不透三尺外的浓雾,林深握着五帝钱的手已经失去知觉。阿旺脖颈的指印蔓延成蛛网状,每走百步就要吐出两口黑水。断断续续的铜铃声始终缀在身后,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树梢跳跃。
\"深哥...石碑...\"阿旺突然瘫坐在乱石堆里。磷火从地缝钻出,照亮半截残碑上的\"敕封镇山将军\"。林深用袖口擦去苔藓,碑文记载着光绪年间山民掘出古尸引发瘟疫的旧事。当读到\"焚尸三日,灰烬入坛深埋\"时,阿旺突然剧烈抽搐,眼白完全变成了墨色。
北斗七星在云层后显现的刹那,雾散了。七座坟包呈勺状排列,每座坟头都插着断裂的桃木桩。最中央的坟茔塌了半边,露出漆成血红的棺材——棺盖被推开一掌宽的缝隙,内侧布满带血的抓痕。
林深点燃倒头香时,山风送来女人的呜咽。香头爆出三朵绿色火花,青烟在空中拧成麻花状。阿旺突然暴起,指甲暴涨寸许,朝着林深后颈抓来。五帝钱应声而断,落地的铜币滚向棺材缝隙,里面传出贪婪的吞咽声。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老道的声音炸响在头顶。墨斗线缠住阿旺的瞬间,棺材盖轰然飞起。林深看见姑婆坐在棺中,寿衣爬满暗绿色菌斑,右手食指缺失的伤口处,蛆虫正喷泉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