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我跟着父亲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靠山屯。
村子坐落在长白山余脉脚下,一条结冰的小河从村边蜿蜒而过,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堆积着厚厚的白雪,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父亲这次回来,是因为奶奶病重,我们匆匆收拾行囊,踏上了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奶奶家的院子里,那间破旧的豆腐坊格外显眼。听父亲说,这间豆腐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是我们家祖辈赖以生存的营生。小时候,我常常在豆腐坊里玩耍,看着爷爷熟练地磨豆子、煮豆浆、压豆腐,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浓郁的豆香。
可自从爷爷去世后,豆腐坊就闲置了下来,院子里杂草丛生,木门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铁锁也锈迹斑斑,显得格外阴森。
回到家的第二天,奶奶就去世了。在整理奶奶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日记里详细记录了豆腐坊里发生的一些奇怪事情。原来,多年前,豆腐坊里曾发生过一起命案。一个年轻的媳妇在豆腐坊里被人杀害,尸体就埋在了豆腐坊的院子里。从那以后,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豆腐坊里就会传来阵阵哭声和磨豆子的声音,村里的人都说,是那个媳妇的冤魂在作祟。
起初,我并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只当是老一辈人编造的故事。可没想到,诡异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独自睡在奶奶的房间里。半夜时分,一阵微弱的哭声隐隐约约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跳瞬间加快。那哭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仿佛就在窗外。我壮着胆子,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一轮惨白的月光洒在地上。
正当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哭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还伴随着“咯吱咯吱”磨豆子的声音。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那声音分明就是从豆腐坊里传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我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才说:“也许是你太累了,产生了幻觉。”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
为了弄清楚真相,我决定晚上去豆腐坊一探究竟。夜幕降临,村里的人都早早地关上了房门,整个村子一片寂静。我拿着手电筒,悄悄地来到了豆腐坊门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屋内的一角。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些发霉的豆子,墙上布满了蜘蛛网,那口巨大的石磨静静地立在角落里,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每走一步都感觉心跳在加速。突然,“哗啦”一声,一个破旧的木桶倒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屋子的深处传来。我屏住呼吸,躲在了石磨后面。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身影,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身影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容,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双腿发软,几乎快要瘫倒在地。那身影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就在她走到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大喊一声,打开手电筒照向她。
强光之下,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我吓得转身就跑,可刚跑到门口,门却“砰”地一声关上了。无论我怎么用力推,门都纹丝不动。
那身影慢慢地向我走来,嘴里还念叨着:“还我豆腐……还我豆腐……”我绝望地靠在门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鸡叫声。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那身影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拼命地拍打着门,终于,门开了。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回到了屋里。父亲被我的动静惊醒,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连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在豆腐坊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父亲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叹了口气说:“看来,是时候把真相告诉你了。”原来,当年那个被杀害的媳妇,是爷爷的情人。爷爷为了和奶奶在一起,狠心杀害了她,并把尸体埋在了豆腐坊的院子里。从那以后,爷爷就一直被良心谴责,直到去世。
为了让那个冤魂得到安息,父亲决定请村里的道士来做法事。道士来到豆腐坊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说:“要想平息冤魂的怨气,必须把她的尸骨挖出来,重新安葬。”
在道士的带领下,我们在豆腐坊的院子里挖出了一具骸骨。骸骨旁边,还放着一个破旧的豆腐模具。道士做法事之后,我们把骸骨安葬在了村外的坟地里。
从那以后,豆腐坊里再也没有传出过奇怪的声音。父亲决定把豆腐坊修缮一下,重新做起豆腐生意。在翻新豆腐坊的时候,我们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账本和一些信件。
账本上记录着爷爷当年做豆腐生意的收支情况,而信件则是那个媳妇写给爷爷的。信中表达了她对爷爷深深的爱意,以及对未来的憧憬。看着这些信件,我不禁为她感到惋惜。
随着时间的推移,豆腐坊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村里的人都说,现在做出来的豆腐比以前更香更嫩了,仿佛那个媳妇的怨气化作了豆腐的醇香。而我,也时常会想起那个在豆腐坊里遇到的诡异身影,她的故事,也成了靠山屯里一个永远的传说。每当夜幕降临,村里的老人就会坐在热炕头上,给孩子们讲述这个关于豆腐坊的鬼故事,告诫他们做人要诚实善良,不能做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