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丹房笔记上记载的法子,教那些匠人,怎么熬煮,怎么过滤,怎么提纯。
三天后,第一批雪白细腻的精盐,就被生产了出来。
那成色,比起官府卖的那种又粗又黄的官盐,好了不止十倍。
许青山当即下令,营地所有人,每日的盐,加倍供应。
他还让人把那熬盐剩下的大锅卤水,也别浪费,掺上草料,喂了从山下买来的几十匹瘦马。
他要做的,不止是步卒。
有了盐,就有了底气。
许青山立刻就制定了新的计划。
他让王虎,挑选五百个最是精悍的士卒,换上最好的装备,准备组建一支商队。
他要把这些盐,运出去,换成粮食,换成战马,换成更多的人口。
他要用这雪山里的盐,去撬动整个北地的格局。
就在第一支由一百辆大车组成的运盐商队,装满了雪白的精盐,准备下山的时候。
一个负责在山下警戒的探子,浑身是血地跑了回来,一头就栽倒在许青山面前。
“公……公子……”
他那嘴里冒着血泡,指着山下的方向。
“山……山下的路,被堵了……”
“谁干的?”许青山那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是……是黑风寨的土匪……他们说……说这雪山是他们的地盘……要咱们交……交出一半的盐……不然……不然就……”
那探子话没说完,脑袋一歪,就断了气。
黑风寨?
许青山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他知道,这北地的土匪,多如牛毛。
可敢动他雪山大营的人,这还是头一个。
“他娘的!反了他们了!”
王虎那火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抄起边上的大刀,就要带人下山。
“慢着。”
许青山拦住了他。
“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很清楚,寻常的土匪,哪有这个胆子,敢来捋他这只老虎的胡须。
这背后,十有八九,还是那个人的手笔。
燕王。
他这是换了个法子,要断自己的财路。
“传我命令。”许青山那声音,冷得好比是这雪山顶上的冰。
“所有营队,校场集合。”
“备马,备战。”
“老子,要亲自去会会这个黑风寨。”
半个时辰后,雪山大营的校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三千多个汉子,分成了十个方阵,鸦雀无声。
最前头的五百人,穿着清一色的黑铁皮甲,手里握着新发的长刀,那刀刃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光。他们站得笔直,那身上,是一股子从血水里泡出来的悍气。
后头的两千多人,虽然还穿着破烂的衣裳,手里拿着的也只是削尖的木棍和矿镐,可那眼睛里,没了先前的麻木和恐惧。
许青山站在高台上,底下,是王虎,柳青青,还有老孙头。
“公子,人都齐了。”王虎那大嗓门,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
“柳青青。”许青山没看他,只是盯着底下那一张张脸。
“在。”
“你带五百亲卫,守好大营,尤其是那座盐湖和兵工厂。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耗子都不准放进去。”
“是。”柳青青干脆利落地应下。
“老孙头。”
“公子,老头子在。”
“你立刻派人,去把咱们的探子都撒出去。我要知道那黑风寨的所有底细。有多少人,多少马,头领是谁,山寨的地形,还有,他们跟谁有过来往。”
“明白。”
“王虎。”
“公子!”王虎那胸膛挺得老高。
“你挑一千个最能打的,跟我下山。”许青山那声音不大,却让底下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咱们不走大路,绕到黑石县后头那片乱葬岗。我要在那儿,等老孙头的消息。”
当天夜里,一千多个黑影,悄没声地离开了雪山,好比是融入夜色的鬼,消失在茫茫的林海里。
第三天,黑石县衙后门。
那个胖县尉张大彪,满头大汗地从里头溜了出来,一头就钻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车里头,坐着的正是许青山。
“许……许爷。”张大彪那脸,比哭还难看,“您要的东西,小的都给您弄来了。”
他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卷羊皮纸。
许青山接过来,展开。
那上头,画着黑风寨的地形图,标注着明岗暗哨,还有一份人员名册。
黑风寨,三百匪众。
可那名册的后头,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三百人里,有一百五十个,是燕王麾下,虎卫营里退下来的老兵。寨主黑风,本名赵三,曾是虎卫营的百夫长,因为杀人获罪,被判了死刑,却在行刑前,离奇地“越狱”了。
“还有这个。”张大彪又递过来一本账簿,“这是……这是黑风寨跟……跟王府后勤司的往来账目。他们每个月,都能从后勤司领到一批军械和粮食。”
许青山翻了翻,那嘴角,冷得能刮下霜来。
好一个土匪。
这是燕王养在暗地里的一条狗。
专门用来咬他不想亲自动手去咬的人。
“爷,小的把命都给您豁出去了。”张大彪哭丧着脸,“您看,那解药……”
许青山没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扔了过去。
“这里头,是十斤盐。拿回去,够你吃一阵子了。”
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
“照着上头的单子,去给我把东西备齐。三天之内,送到乱葬岗东边那座破庙。少一样,或者晚一个时辰,你那解药,就别想要了。”
张大彪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那脸,瞬间就绿了。
那上头写的,全是猛火油,硫磺,还有上百口大铁锅。
他知道,许青山这是要玩大的。
他不敢多问,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三天后,乱葬岗,破庙。
王虎带着人,把张大彪送来的东西,都搬进了那片密林里。
“公子,家伙事都齐了。”
“人呢?”许青山问。
“都在林子里候着,没一个吭声的。”
“好。”
许青山站起身,把那张黑风寨的地形图,铺在地上。
“黑风寨,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路能上山。正面强攻,咱们这一千人,不够他塞牙缝的。”
他指着地图上,山寨后头的一处悬崖。
“这儿,是他们的死角。地图上说,这悬崖下头,是条河,连着山里的一个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