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利的高唱声传入慈宁宫。
等了一早上的孙太后嘴角抽了抽，脸色不是很好看。
但想起昨天兰枝回来告诉她的情况，孙太后只能咽下火气。
喝了一早上茶水的其他嫔妃也是一肚子的嘀咕，但太后都没发话，她们也不敢多嘴。
众人齐齐起身，随着太后往外看去。
身着红色圆领袍的两个内侍提着香炉走在最前面，数十宫人众星拱月着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正红色缂丝凤袍，云鬓雾鬟，貌若天仙，风姿绰约，气质干净又尊贵无双，扶着宫女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只是，她怎么敢穿凤袍的？
就算陛下已经下旨要立她为后，可大典未成，她就依然还是贵妃。
她如何能明目张胆地僭越？
但，更令她们惊讶的是……
这位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全是服侍陛下的。
甚至，她乘坐的也是陛下的龙辇。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皇出行呢。
所以穿凤袍又怎么样？
这陛下究竟是有多宠爱她啊，都快把她捧上龙椅了吧？
最受不了的就是孙淑妃，脸色都要狰狞成恶鬼了。
妖里妖气的狐媚子，不成体统、不知礼数、魅惑帝王的妖女！
然而，就算孙淑妃恨不得直接杀了姜昕，此时却不得不屈辱地俯身，给她行礼。
“参见贵妃娘娘。”
姜昕走上前，给太后福身，“见过太后。”
孙太后本就因为忌惮帝王而不想跟景贵妃交恶。
如今看皇帝连自己的龙辇都给了她，太后心里就更没底，只能扯出温和的笑容，“贵妃坐吧。”
“谢太后。”
姜昕转眸看了眼各宫嫔妃，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大猪蹄子好艳福啊！
“都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所有人刚落座，姜昕都还没端起茶杯，就见坐在她对面下首的妙龄女子忽然开口，俨然是一副后宫女主人的做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皇后呢。
“太后，按照宫规，贵妃娘娘第一次来拜见您，是要行磕头大礼的。”
孙太后：“……”
这侄女是吃错药了？
姜昕秀眉轻挑，似有点疑惑地看向那近乎掩饰不住敌意的女子。
“娘娘，这位是孙淑妃。”
绿漪恭声在姜昕耳边说道，转身不卑不亢地看向孙淑妃。
“淑妃娘娘，陛下早就下旨，贵妃娘娘无需对任何人行叩拜大礼。”
孙淑妃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了，却只能强装着端庄贤淑的表情，“陛下待贵妃娘娘真好，但，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是孝道。”
“好了，淑妃……”
“陛下驾到。”
孙太后刚想阻止侄女别犯蠢了，元狩帝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慈宁宫。
“给陛下请安。”
嫔妃们再次哗啦啦地跪满地。
段修漠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的，走过去扶住少女纤细的手臂，阻止她向自己行礼，“今日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昨晚把她累到了，他原以为她早上会多睡一会儿，所以先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谁知他刚回承明宫，就听宫人说她去了慈宁宫。
后宫那群女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段修漠任那些势力把她们送进来，冷眼看着她们怎么斗，就能知道前朝哪些人勾搭在一起，顺藤摸瓜，查探到他们又背着他干了什么腌臜事。
方便了他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但权势斗争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段修漠要做的就是让那些棋子只能在他的棋盘上厮杀，谁都逃不过帝王的掌控。
而今在他心里，唯有一人是特别的。
小姑娘心性单纯，把她放在后宫里，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也因此，无论那些御史怎么嘀咕，段修漠还是我行我素地让她跟他同吃同住。
甚至恨不得把她揣在怀里，时刻护着。
知道她跑来慈宁宫，他哪儿能不急？
想想先前在御花园，她面对丽妃时，跟小绵羊似的被欺负。
段修漠就更心焦了。
姜昕也实在没想到他会火急火燎地赶来。
让她刚萌发的宫斗热情顿时歇菜。
“没有不舒服，陛下不是在忙吗？怎么过来了？”
“朕忙完了。”
“哦。”
姜昕小脸满是天真无辜地问他：“淑妃说，我……臣妾第一次见太后，要给太后行磕头大礼，是这样吗？”
“不用！不用！”
孙太后在见到段修漠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了，赶紧表态。
“都是自己人，哀家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皇帝，景贵妃，你们随意坐。”
段修漠淡淡地对太后颔首，“母后。”
随即，他直接指着孙淑妃，冷声下令，“来人，拖去冷宫。”
孙淑妃面色顿时惨白，“陛下，臣妾做错了什么，就要被您打入冷宫了。”
段修漠：“不想去冷宫，那就去慎刑司。”
“皇帝！”
孙太后虽然也被孙淑妃给蠢到了，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
“淑妃她只是太重规矩了，对贵妃并无恶意。”
段修漠凉薄地扯唇，“母后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孙太后噎了噎，“她、她只是一时糊涂。”
“呵，您在后宫多年，应该最是明白，糊涂的人是活不了的。”
不管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皇帝……”
“陛下！为什么？臣妾是您的表妹啊，多年来为您勤勤恳恳打理后宫，臣妾只是遵守祖宗规矩，劝诫贵妃要孝顺太后，怎么就要遭灭顶之灾?”
孙淑妃恐惧又不忿至极，哭得凄厉地质问帝王。
为了一个敌国妖女，陛下就要杀她。
陛下何其无情冷血？
不，都是那个狐狸精害的！
孙淑妃嫉恨地瞪向姜昕，“贵妃娘娘说，嫔妾哪儿做错了？您就要这么容不下嫔妾？”
姜昕：“……”
不是，关她什么事情啊？
见她愣愣的，像是被吓到了，怕又引起她的心疾，段修漠忍着戾气，探臂把小妻子护在怀里，柔声安抚，“别怕，我在，没事的。”
“堵住她的嘴，拖下去，直接处死。”
好了，孙淑妃多说了两句，直接就从去冷宫变成了下地狱。
孙淑妃满脸的不敢置信，可还没等她再开口，两个内侍上前，面无表情地扭住她的胳膊，一抹布塞住她的嘴巴。
她瞪大着眼睛，吓得要疯，也不甘至极。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要这么对她？
陛下是被妖女迷了心智了啊！
不，姑母，姑母，救救她！
她是孙家最出色的女儿，天生凤命，注定要当皇后的，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孙太后也傻眼了。
她最是知道元狩帝有多凶残的，说要处死孙淑妃就真的会处死她的。
可是……
“皇帝，能否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放淑妃一条生路？”
段修漠淡声反问：“母后会放过对你有威胁的人吗？”
仅是孙淑妃对姜昕的恶意，他就不能再容她活着。
“还是母后，需要朕直接说出孙家当年送她入宫的目的吗？”
“这些年，她不停地在后宫上蹿下跳，跟门阀余孽勾结，母后当真不知？”
孙太后的脸色一白，她怎么会不知道孙淑妃的野心？
只是哪个女人入宫不觊觎后位的？
孙淑妃是她的亲侄女，若能成功上位，对她，对整个孙家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但跟门阀余孽勾结……
“皇帝，这事哀家确实不知，你也知道，这些年哀家在后宫吃斋念佛，从不过问前朝之事。”
段修漠不置可否，“所以，母后还要护着她吗？”
孙太后张了张嘴，有点无力地跌坐回去，再不看孙淑妃一眼了。
她已经提醒过这个侄女，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沉住气，谨慎点。
可她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也低估了帝王的冷血残忍。
如今，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毕竟，孙太后还有一个女儿。
若她惹怒了段修漠，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回去。
孙太后赌不起。
“唔唔唔……”
孙淑妃完全无法接受，姑母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她？
姑母是陛下的养母啊，如果她要救自己，陛下还能不顾孝道吗？
如果孙太后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问她，脑子是丢在她娘肚子里了吗？
这些年，皇帝何时在意过礼法这些东西了？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唯我独尊。
更何况，当年他连先帝，他的亲生父亲都说杀就杀，养母算什么？
真的触怒了他，信不信他直接就屠了整个慈宁宫。
孙淑妃挣扎着被拖走了。
姜昕仿佛才反应过来。
在她抬眸看向自己时，段修漠心口微紧，怕她觉得自己残暴不仁。
少女却慢吞吞地说：“那我还要给太后磕头吗？”
孙太后：“……”
你能别害哀家了吗？
哀家干脆给你磕头算了！
小姑娘烦恼又纠结的小表情让段修漠低低笑出声来，也不管太后和其他嫔妃是什么表情，忍不住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他的昕儿怎么能如此可爱？
姜昕的俏脸飞起红晕，瞪着他，要是在承明宫，她已经踩他的脚了。
段修漠眸中笑意浓郁，牵住她的手，扫向孙太后和跪在地上的嫔妃时视线却冰冷刺骨，威压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