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子楚再未见到吴巨和开阳公主的身影。
当然,他们什么也没做,各自回家休息,连汇报都不必特意去做了。
两人睡得安心,梦中还梦见了彼此。
而子楚却彻夜难眠,一直在想两人谈话的内容,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次日,上林苑前,众人准备出发。
子楚将吴巨和开阳公主唤至身旁,询问谈话结果。
开阳公主称这是她的**私事。
子楚额头青筋隐隐浮现。
最终,还是吴巨向他说明了三年之约的事情。
子楚听后颇为满意,说道:“这也算是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若按他与嬴励的计划,原地完婚无疑是最优选择。
但吴巨提出的这个理由让子楚感到难以启齿,继续促成此事有些尴尬。三年时间虽不算长,但吴巨与开阳公主相识不过数月,围猎仅持续七天,这段缓冲期或许能让双方更深入地了解彼此。
至于两人能否走到一起,子楚深信不疑。
“行,就这么办吧。”子楚点头同意。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咸阳进发。
咸阳城。
七日后,吴巨再次返回此地。
尽管上林苑生活舒适,风景优美,有山有水,还有许多有趣的活动,例如 ** ,但回到家中依旧让人倍感温馨。
在宫门前,吴巨分别与子楚、成蛟及开阳公主告别。开阳公主离去时频频回首,依依不舍,显然昨晚的经历不仅未动摇她的决心,反而使她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吴巨随众位朝臣一同回到府邸,闲谈片刻后各自归家。
到达吴府门前时,吴巨停下马,翻身下马。
门口守门的仆人见到吴巨归来,都吃了一惊:“主人您回来了。”
“嗯,回来了。”吴巨点点头,将缰绳递给他们,随即步入府中。
刚进门便遇到了魏磬。
她正趴在水榭的桌案上熟睡,手里还压着一本医书。
吴巨哭笑不得,走过去二话不说给她一个爆栗。
“哎哟!谁……”
“是我!”
魏磬连“谁”字都还没说完就被吴巨打断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魏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师父。”
“看书就看书,睡觉就睡觉,你这是做什么?睡书不成?”吴巨皱眉道,“再说,你睡觉怎么会流口水,把医书都弄湿了,还能看得清楚吗?”
魏磬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医书上的字迹已被口水模糊。
魏磬洋洋得意地说:“不用看了,我都记住了。”吴巨没回应,魏磬以为自己赢了,但吴巨突然给她一个爆栗。
魏磬捂头喊疼,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一根精致的步摇出现在眼前。这步摇是黄金制成,镶着珠玉,还有青色点缀,末端挂着流苏,轻轻晃动。
“送你的。”吴巨说道。
魏磬眼睛发亮,立刻忘了额头的疼痛:“原来师父也有这份心思。”
吴巨翻了个白眼。
“这青色是什么?”魏磬拿起步摇仔细观察后问。
“翠鸟羽毛,打猎时得到的,用了点翠工艺嵌上去的。”
这其实是之前被两只老鹰捕杀的鸟,吴巨觉得浪费可惜,便找工匠做了这只步摇,点翠是他亲手完成的。
魏磬点头微笑:“谢谢师父!”
吴巨挥手准备走,但魏磬问:“你见到吕姐姐了吗?”
“她在府里?”吴巨挑眉。
“在啊,你临走前不是说有难事就找吕姐姐吗?刚才青石茶庄的老夏和张管家都来找她了。”魏磬回答。
“她在哪儿?”
魏磬告诉了吴巨吕凝的位置,吴巨随后离开去找吕凝。
一处庭院前,老夏和张管家正站在吕凝面前,她皱眉看着一本账册似的东西。
“我觉得价格还得再调高些。”吕凝沉思后说。
“上个月已经涨了一次,再调怕客人不接受。”老夏说道。
吕凝思索片刻后道:“那就先涨价,接着搞个促销活动,全场打折,之后价格固定在新价位上。”
院外的吴巨神情放松。
这不就是现代商家常用的手段吗?
不愧是吕不韦的女儿。
不对。
不愧是我媳妇。
老夏沉思片刻,点头表示赞同:“这个主意不错,先提价再打折,表面上价格没变,实际上顾客不但不会抱怨,还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老板娘果然是经商高手,我十分钦佩。”老夏笑着说。
吕凝浅笑回应,接受了老夏的称呼,随后问道:“还有其他疑问吗?”
“没有了,属下告退。”老夏离开,刚出门就看见吴巨在外,不禁吃了一惊。
吴巨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老夏点头快步离去。
院内张管家也向吕凝咨询了一些事务,吕凝一一解答,言辞直截了当且清晰,即便吴巨在场,做出的决策也不会相差太多。
看来这段时间,老板娘把事情安排得很好。
吴巨嘴角微扬。
张管家离开后,吴巨同样让他离去。
院子里恢复宁静,只剩下吕凝翻阅账本的声音。
吕凝一页页查看账目,心中思考,正专注时,忽然感到自己被抱起,落入某人怀中,随即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啊!”吕凝惊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想我没?”
吕凝听到这声音,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安定。
“什么时候回来的?”吕凝问。
“刚刚。”吴巨低声说。
吴巨抱着吕凝,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吴巨扫了一眼桌上的账单,“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把家里打理得很好。”
“你都听见了?”吕凝问。
“听见了。”
“我说的话有问题吗?”吕凝有些忐忑。
“没问题。”
吴巨抱得更紧了些,“以后即使我不在家,也不必担心会有麻烦。”
他咂嘴感叹:“看来挑媳妇的眼光不错。”
吕凝笑着回应:“就会自夸。”
“这是夸你聪明能干呢。”吴巨说。
“和你相比,我还差得远呢。你能打下江山,我只能守住。”吕凝拿起账本,“要不要听听这几日发生的事?”
吴巨瞄了一眼账本,随手将其丢在一旁,“不必了,我现在只想享受当下的安宁。”
他将吕凝那张白净的脸捧起,深深地吻了上去。
片刻后分开,吴巨取出一支玉钗,“这是给你的礼物。”
“这么精致?”吕凝笑着接过玉钗把玩,爱不释手,“哪里来的?不会是从上林苑吧?”
她自幼随父及子楚入秦,在此居住多年,自然去过上林苑,知道那里盛产美玉。只是她从小体弱,从未参与朝臣的宴集。
“嗯,从大王那儿‘借’来的。”吴巨答道。
就连吕凝头上的点翠镶珠玉金钗上的珠玉也是从子楚那里“借”来的。毕竟子楚拿走了他的望远镜,短时间内他也不奢求什么官职爵位,总得从子楚那里拿些补偿才是。
子楚得了这件对行军打仗至关重要的宝物后,自然不吝惜区区珠玉,立刻打开上林苑的库房,任由吴巨挑选。还特意派人将那座三五年未曾开采的玉石矿重新挖掘一番,弄出一堆原矿来。
“真美。”吕凝赞叹。
“我帮你戴上?”
“好啊。”
吴巨接过玉钗替吕凝戴上,随后递给她一面镜子。
“你觉得如何?”
“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玉钗美丽,人更胜一筹。”吴巨笑道。
“油嘴滑舌。”吕凝轻哼一声,斜睨吴巨一眼,但显然很是欢喜。
看着吕凝在镜前反复端详,显然对这支玉钗极为喜爱,吴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有话想说?”吕凝与吴巨相处已久,早已心有灵犀。
“嗯……”
思索片刻后,吴巨说道:“你知道大王的妹妹开阳公主吗?”
吕凝点头,“认识,见过,不算太熟。”
吴巨舔了舔嘴唇,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吴巨将开阳公主对他的倾心以及子楚准备赐婚的事详细告诉了吕凝。
讲述完毕后,他谨慎地观察吕凝的表情,却发现她十分镇定。
“你不生气吗?”他疑惑地问。
“有些失落,但不至于生气。”吕凝语气平静。
吴巨微微挑眉。
“为何要生气?在我眼中,你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吕凝转眸看他一眼。
“呃,当然不是。”吴巨轻咳一声化解尴尬。
“先王之女、大王的妹妹开阳公主对你情有独钟,甚至愿意做妾,我还有什么可嫉妒的。”吕凝直言不讳。
“而且你跟她约定三年期限,如今才过去一天,说不定公主年纪稍长就不再喜欢这种人,我又何必紧张呢?”吕凝继续说道。
“确实如此。”吴巨挠头,“我只是担心你会吃醋。”
他知道古代多妻制很正常,但现代社会一夫一妻的观念已深深扎根,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什么是吃醋?”吕凝挑眉。
吴巨解释这个词语是唐朝才有的,于是讲了房玄龄纳妾的故事。
大致内容是唐太宗李世民想让房玄龄纳妾,但房玄龄的妻子坚决反对。李世民便拿出一杯“毒酒”,逼迫她选择。结果房夫人宁死不从,拿起“毒酒”一饮而尽,才发现那不过是醋。李世民无奈只好作罢。
吕凝听完后恍然大悟:“我不会吃醋的,你能为我考虑我就很开心了。你将来封侯,有几个妻妾是很正常的。”
吕凝反而觉得吴巨奇怪,因为她察觉到他对这件事有很大心理负担。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其中一定有部分原因是考虑到她,这让她心情舒畅不少。
“你知道我父亲有多少妻妾吗?”吕凝问道。
吴巨迟疑了一下:“我见过的有八个,具体多少不清楚。”
“三十七个。”吕凝答道。
“嘶!”吴巨倒吸一口冷气,“伯父的身体真好啊。”
他思索片刻,从上林苑带回了些虎骨,不知该不该给吕不韦送一些。
“奇怪,伯父有三十七房妾室,为何子嗣如此稀少?”吴巨不解。
吕凝瞪了他一眼:“这我哪知道?”
吕不韦膝下仅有十来个子女,除了嫡女吕凝外,成年的只有三个庶子,分别在各国为吕不韦经营生意,其余的都是年幼的孩子,不是牙牙学语就是玩耍嬉戏。
“这很重要吗?”吕凝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轻轻拍了拍吴巨的脸,“我只是想让你别担心,我不会那么自私。”
吴巨闻言,终于放下心来。
“好了!”吕凝从吴巨怀中起身说道,“这事我知道了,记得告诉伯父一声,我先走了。”
“嗯。”吴巨点头应道。
刚走一半,吕凝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皱眉问道:“这么说,这玉钗其实是先礼后兵?想收买我?”
“绝无此事!”
吴巨正色道:“送礼物就是送礼物,开阳公主的事与此毫无关系,难道送礼物还要这么多顾虑吗?”
吕凝虽有疑虑,却未多言。
吴巨面色如常。
吕凝随后离去。
吴巨来到吕府,见到了吕不韦,也将开阳公主的事告知于他。
吕不韦听后并无异议,只要不觊觎他女儿的正妻之位即可,其余的他并不在意。
“伯父,一点心意。”吴巨递过一个药包。
“这是何物?”吕不韦好奇地问。
“运气不错猎到了一只老虎,这是虎骨。”吴巨笑道。
吕不韦眼前一亮:“好东西!”
“自然如此。”吴巨点头附和。
“这般珍稀之物,我怎能收下?”吕不韦笑着推辞一番,最终欣然接受。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凑近道:“这东西该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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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吴巨再未见到吕凝。
两天后的晴朗早晨,他在街角偶遇了王朱颜,正是王龁的孙女。
王朱颜提到,吕凝近来常与他们一起玩耍,并且频繁向熟悉开阳公主的人询问关于公主的事情。
吴巨再次遇到吕凝时,她正在看书。“孙子兵法?”他心中满是疑惑。吕凝合上书,假装生气地拍了他一下,“偷看别人的习惯可不好。”“确实不该这样。”吴巨点头同意,“你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个?之前你不是对武艺、打仗这类不感兴趣的吗?”“这是殊途同归的道理,兵法与商道相通,能让我学到很多经营之道。”吕凝一本正经地说了一通。
“是吗?”吴巨接过书看了看,“哇,很用心啊,还做了批注。”他翻到吕凝刚才看的那页——《谋攻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吴巨恍然大悟,有些女人看似不在意,实则早已紧张万分。
吴巨合上书,与吕凝对视,吕凝却显得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许久后,吴巨笑着问:“看明白了没?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一下?我对百家之学都很了解,这孙子兵法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吕凝松了口气,随即轻轻捶了他一下,“谁需要你讲!”“能看明白就好,将来说不定七国有个女军师了。”吴巨把书还给她。
接下来几天,吴巨很少外出,每日陪伴吕凝,为她梳理头发,逗她开心,甚至亲自下厨做饭,极为细心体贴。直到最后吕凝也意识到事情败露,无奈又生气地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吃醋了。”吴巨摇头。吕凝噘着嘴问:“那你还想怎样?”吴巨将她抱入怀中,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低声说:“想给你讲讲孙子兵法。”“不要听!呜呜……”两人的嘴唇触碰在一起,气氛十分暧昧。
过了许久,吕凝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用小拳头不停地捶打吴巨的胸口,吴巨这才罢休。
吕凝索性也不掩饰了,直接表现出明显的醋意。
吕凝擦了擦嘴,低声说道:“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具体是什么情况?”吴巨问。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容易嫉妒的人,但那天听你说完后,我才意识到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真正去做却很难。”吕凝说道。
“没关系,你吃醋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吴巨回应。
吕凝瞪了他一眼。
“另一个让我意外的是,那个人居然是开阳公主。”吕凝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吴巨疑惑地问。
他知道有不少人对他抱有好感,但开阳公主难道比其他人更有资格成为他的第二选择?
吕凝摇了摇头,“你有时候敏锐得很,有时候又很迟钝。”
她将目光转向池塘对面的水榭。
魏磬坐在栏杆旁,托着下巴发呆。
自从得知开阳公主的事情后,她也变得情绪低落。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在吕凝看来,魏磬显然更有优势。
……
一天后,吴巨和吕凝没有再提起此事。
然而,吕凝依旧全力以赴,事情曝光后,她索性不再掩饰。
近期,她研读了孙武的《孙子兵法》、孙膑的《孙膑兵法》、吴起的《吴子》,以及她祖先姜子牙的《六韬》。
吴巨告诉她开阳公主从小就研究兵法,如果在兵法方面竞争,吕凝可能不如她。吕凝听后觉得有道理,于是转而专注于名家辩术的学习,同时研究谋略,计划实施心理战术。
吴巨见无法阻止她,便放弃了努力。
当然,吕凝并非排斥他人,也不是要与开阳公主对抗。她只是感到危机感,学习兵书更像是病急乱投医,不过她最近偶尔能说出几句兵法中的句子,并且说得头头是道,由此可见她确实认真投入了研究。
三天后,敌军逼近城池。
开阳公主来访。
“吴巨!好久不见了!”开阳公主蹦蹦跳跳地踏入吴府。
“时间也不算长,这才几天嘛。”吴巨摸了摸鼻子。
“这位想必是吕姐姐吧?”开阳公主看向旁边的吕凝。
“正是。”吕凝面露笑容。
开阳公主拉起吕凝的手:“姐姐好美,难怪吴巨对你如此倾心。”
“妹妹也很出色。”吕凝微微一笑。
“进来坐吧。”吴巨将开阳公主引入内室。
进入厅堂,吴巨和吕凝坐在主位,开阳公主则在下方首位坐下。
“鹿竹怀夕,为客人泡茶。”吕凝吩咐身旁的侍女。
“好的。”鹿竹怀夕点头回应,目光带着笑意望向吴巨。
吴巨扬起眉毛。
刚才吕凝说的“客人”,这可不是普通客气话啊。这分明是在表明身份,说明她是女主人来了。
吴巨看着开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