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痛死我了！”
半夜，王然被隔壁房间的哭喊吵醒。
她翻身下床，推开小玻璃的房门：“你怎么了？”
小玻璃弓着身体，破烂的衣角掀起，露出根根分明的肋骨。
“痛死我呜呜呜......”
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十指死死掐住腹部。
“阿然我不行了！我感觉我的肠子要烂了......”
一阵剧痛袭来，她整个人从窄小的板床上滚落，“砰”的落在地上。
她侧卧着蜷成一团，脏兮兮的小脸皱成一团，凌乱的头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
她干呕两声，吐出一滩糊状的东西。
王然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你可能中毒了，那包面粉......”
小玻璃哭声渐小，似从齿缝里挤出：“那我不会要死了吧......我还没偷到老瞎子的营养液呜呜呜.....”
王然白了她一眼：“这时候了还想这些。”
小玻璃哽咽：“想做个饱死鬼......”
王然拎着小玻璃走到浴房的净化器水箱旁，将她的脑袋按下去：“你多灌点水，我去老瞎子房间看看，有没有药。”
小玻璃猛地抬头：“帮我看看有没有营养液......”
王然：“......”
她抓住上方垂吊下来的锁链，卷在手心，向上爬去。
老瞎子住在垃圾塔的最顶层，在她跟小玻璃的房间之上。
王然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建这么高的住所，一个瞎子每天爬上爬下的多不方便。
他还不让任何人踏足顶层，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有次小玻璃偷偷上去被他抓住，被罚捆在下面的枯树上待了两天两夜。
不过老瞎子还是心软，期间让她给小玻璃送了吃的喝的。
刚开始她还不知道小玻璃是克隆人的时候，还以为老瞎子是小玻璃的爷爷......或者老父亲......
了解过后才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小玻璃死乞白赖跟着老瞎子混吃混喝......
老瞎子是破烂星的守界人，多年来一直守着污染区和垃圾区的边界，不让污染区的寄生体逃到垃圾区，伤害居民。
他也因此在破烂星居民当中有很高的威望，而小玻璃相反。
一来，小玻璃的克隆人身份被排斥。
二来，小玻璃以前经常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被人打了也死不悔改。
小玻璃在一次偷盗后被人撵到了两区边界，她发现这里的守界人双目失明，又起了偷东西的心思。
她潜入高塔想偷东西，却被老瞎子抓了个正着。
老瞎子把她放走后，她又屁颠屁颠跑回来，赖着不走，说什么心怀愧疚，要帮他干活——
实际上就是惦记着还没偷到手的东西......
老瞎子知道她的心思，却还是将她留了下来。
虽然没有让小玻璃吃饱饭过，但也没让她挨过前胸贴后背的饿。
两人就这样诡异地生活了两年。
小玻璃把她捡回来，三人又一起诡异地生活了两年......
这两年，她见过小玻璃偷东西未遂被抓不下三次。
小玻璃说老瞎子装瞎，不然为什么总是能够抓她个现形。
王然知道，那是因为老瞎子拥有极高的精神力，凭借精神力探物.
两年前，她的意识和蓝鳞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时，精神力再次突破，正式达到了SSS。
之后一直卡在这个等级。
王然闭上眼睛，凭借精神力探测而反馈回来的直觉，双手精准地抓住了锁链，双脚也恰好踏到了高塔凸出来的钢筋——
3S的精神力，能让她做到“眼盲心不盲”。
所以她猜测，老瞎子的精神力等级，至少3S或者以上。
但她看不出来，老瞎子的第二性别。
他脸上的皮肤似乎被烫伤了，触目惊心的疤痕连到了脖子以下，后脖处看不出有没有xian体。
无法判断对方是Alpha\/omega，还是beta。
如果是Ao，他这么高的精神力，会是什么样的超技能？
如果是beta，他能将这么高的精神力发挥到什么程度？
老瞎子身上，迷雾重重。
她隐晦问过相关的问题，但他会突然疯掉——
老瞎子的精神有问题，处于半疯半醒之间。
清醒的时候沉默寡言，沿着两区界线巡逻。
疯癫的时候慌慌张张，四处寻找着什么。
王然一手拽紧锁链，一手攀住了头顶的平台边缘，轻轻一跃，跳到了平台上方。
在这座垃圾高塔顶端，矗立着由废弃金属、破碎建材和机甲残骸堆砌而成的一间小屋。
小屋外表简陋，锈蚀的机甲外壳拼接成歪斜的墙壁，变形的舱门充当入口，门锁像是监狱里的电子镣铐——
这她熟，她还戴过。
王然使出右手覆甲里的工具，将镣铐撬开。
推开门后，王然怔住了。
屋子里面是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温暖，甚至与这个星球格格不入——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窗帘用五颜六色的碎布拼接、缝制而成，却很好看。墙上贴满充满童趣的画册页。一个废弃的座椅改造的摇椅旁，堆着几本泛黄的旧书。
角落里，摆着几个残缺但很干净的玩偶。
玩偶背后的是黑岩一样的墙壁，上面是用高岭土写出的白字......
王然的视线轻轻扫过那些字，眸光一凝——
·
小玻璃灌了一肚子水，吐得昏天黑地，而后软倒在地，浑身乏力。
“喏，你试试这个药。”
王然将从老瞎子房间里搜到的药放到小玻璃面前。
“事先说明，过期了两年，不知道有没有用......也有可能反作用。”
小玻璃毫不犹豫地撕开药的包装吞下：“不管......反正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后半夜，小玻璃发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之际，小玻璃抓住她的胳膊问：“老瞎子怎么还不回来？”
生病的她，粗粝的声音反而变得糯糯的。
“我感觉我要死了，他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王然淡淡道：“放心，死不了，我看了那个药的说明书，上面写着副作用是发烧。”
“那他呢？他会死吗？”
小玻璃担忧地说：“他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被寄生体杀死了吧......”
“或者他在污染区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小玻璃抓住她的袖子哭泣，像是脆弱的小兽呜咽：“要是我长大一点，或者胆子大一点就好了......”
王然：“为什么？”
小玻璃：“这样我就敢进污染区找他了，我害怕呜呜呜呜......”
“哦。”
王然面无表情掰开她的手，走到门边，打开旁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一把老旧的脉冲枪，别到腰间。
小玻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尾泛红，问她：“你去哪里？”
夜风卷起王然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冷冽的眼睛。
“我去给你把老瞎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