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晟离开后,书房陷入死寂。
元正修瘫坐在沙发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脊背佝偻着,两鬓的白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目。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哽咽:“一定要把我逼到绝路吗......”
他不相信,韩晟会放过他。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突然窗户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金属刮过玻璃的细微摩擦。
元正修猛地抬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拖着发软的双腿,踉跄着走到窗边。
窗户刚打开一条缝隙,一道银光从外闪来——
一根细如发丝的麻醉针精准刺入他的颈侧!
“来.....”
元正修的呼叫还没喊出,瞳孔瞬间涣散,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栽去——
一道黑影快速从窗外翻入,紫黑色的覆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然一把扣住元正修的衣领,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在他倒地之前提了起来。
王然将元正修拎回沙发上。
元正修的身躯陷进沙发里,脑袋无力地低垂着,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狼狈至极。
王然面无表情,右手五指并拢,从脖子处缓缓往上划,覆甲的能量蓝纹立即响应,紫黑色金属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轨迹流动,沿着下颌线往上蔓延。
紫黑色的金属逐渐包裹她的下半张脸,最终形成一个精巧的金属面具。
面具完美贴合她的面部轮廓,只露出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
几缕碎发垂落在面具旁,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王然食指轻轻戳了戳元正修的额头,抬起他的脑袋。
“言出法随要怎么用出来呢......”
她歪头自言自语。
“周澜川的超技能怎么这么难用......”
“该不会,没吞掉这个技能吧?”
“还是说要醒着的时候才能施展......”
王然眼神一冷,覆甲手掌猛地扬起——
“醒醒!”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元正修脸上,他的脑袋猛地一偏,苍白的脸颊迅速浮现出红肿的指痕。
紧接着,他的眼皮颤动。
王然紫罗兰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横在他的脸前,随时要捂住他的嘴。
元正修缓缓睁开眼,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焦距,瞳孔涣散,像是蒙了一层雾,整个人呆滞地靠在沙发上,仿佛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
“这是.....成功了?”
王然眯了眯眼,覆甲指尖轻轻在元正修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王然欣喜收回手。
不过她不知道触发条件是打一巴掌,还是让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使用。
下次再试试。
她朝元正修发出指令:“仔细说说,前些年,你们远希科技为了制作出供给联邦高层和旧贵族的黄金之树药液,所犯的罪行,还有......”
王然想了想,又问:“还有联邦那些人牵涉其中,他们又做了什么?”
元正修的瞳孔剧烈颤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为了做黄金之树药液的实验......在维拉德施行‘beta清退’计划期间,暗中抓了9546名beta,在公司地下的基地进行第一批活体实验......”
他的声音平板,不带一丝起伏。
“最开始是直接向他们注入金蛭的血液,测试人体能承受的极限......很多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直到研制出含金蛭血液浓度刚刚好的黄金之树药液。”
“到后来,在实验体上弄出各种各样的伤,再为他们注入黄金之树药液,想看看金蛭的‘无限再生’能力......但他们打了过量的黄金之树,还是死了.....”
“没过多久,我不记得是两年还是三年了,第一批实验体死亡,我们又用他们的基因样本培养出克隆人,作为第二批实验体.....”
“后面第三批、第四批......不记得多少批了,都是这样......”
王然的指节在覆甲下发出“咔咔”的闷响,怒火从眼中迸发。
她想起黄金基地里存放实验报告的资料室——
人命成了几页薄薄的纸......
一串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编号......
被尘封在那些冰冷的资料柜里......
最后都毁在了炮火之中......
王然紧咬后槽牙,牙根处传来“嘎吱”声,将愤怒都碾碎在齿间。
她强行将视线从元正修的脖子上移开,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掐断他的喉骨。
“继续说。”
王然冷声道。
“联邦哪些部门和人员参与其中了?做了什么?”
元正修:“工程部、财政部、军事委员处......都有......”
“是他们建造了黄金基地......也是他们授意用人体做实验......”
“项目进度情况,我都只和军事委员处的处长韩晟汇报......具体还有谁......我不知道......”
“他们都不露脸,也用了变声器......”
元正修涣散的眼神突然开始聚焦,手指开始痉挛,指甲在真皮沙发上抓出裂痕——
言出法随的超技能正在消退。
王然眼神一凛,命令元正修打开了自己的终端,编辑了一段内容。
做完一切,她将书房里找到的雪茄剪,放进他手里,下达最后一个指令——
“了结自己。”
元正修的瞳孔骤然扩散,又剧烈收缩,僵硬抬起手臂,将雪茄剪抵住自己颈侧跳动的动脉。
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大颗汗珠滚落,可利刃始终没能划下去——
他潜意识里的求生本能,在抵抗她的控制。
王然面具下的红唇轻启:“动手。”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用这柄小刀切断颈侧动脉,立即执行。”
“以死偿还你的罪责——”
突然间,她的精神力感知到,有道低等级的精神力正从走廊急速靠近。
“父亲?”
元嘉润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大家都在问您什么时候下去致辞?”
咚咚——
“父亲?”
元嘉润敲门不见应答,直接推开门。
一道温热的液体迎面溅来——
血珠在他脸上炸开细小的红痕,几滴溅在他的唇边,带着铁锈般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