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玉的钢琴水平进步很大，在路风死缠烂打的指导下，已经能独立弹奏五首曲子了。
一曲终了，谢蓝玉起身收拾琴谱。路风靠在钢琴边，“弹完就走？”
“嗯，晚上有班会。”
夕阳将玻璃幕墙染成琥珀色，路风张开双臂拦人，“三天了！三天你都没让我亲超过十秒钟！”
谢蓝玉眼底清澈，“可是来琴房不就是……”
“琴房只有我们俩，这么好的环境是干正事的地方？！”
路风振振有词，“怎么光想着练琴呢？”
“……”谢蓝玉翻了个白眼，干脆掏出教材复习，这学期他要考两个证书，还是挺紧迫的。
路风蔫蔫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男朋友太爱学习怎么办？】
他戳着手机屏幕，页面上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建议，根本没有能让他眼前一亮的答案。路风揉着脑门，痛恨自己这个脑子怎么只想着谈恋爱。
“动画工程文件整理好了？”谢蓝玉低头写笔记。
“搞定了。”路风立刻打起精神，从书包掏出皱巴巴的色指定稿，“完成度保证超过......“
“超过你上周三的58帧崩坏？“谢蓝玉抽出红笔批注，在满纸潦草构图里精准圈出四个跳轴镜头，“今晚重画。”
路风哀嚎着扑到他背上，下巴硌得谢蓝玉肩胛生疼。挣扎间，谢蓝玉瞥见对方袖口里若隐若现的红痕，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偶然刷到的帖子。
他其实不怎么关注学校的论坛，只是看到了标题【艺术学院路风有女朋友！！】，手指一抖就点了进去。
帖子刚发不久，大概是题目太炸裂，已经有不少人评论。图片里，路风左臂肌肉紧绷，撑着落下来的窗框，他的身前是一名女孩。照片是从两人侧后方拍的，看不清表情，但似乎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大致意思是说，学校里那个唱歌特别好听、在艺术学院颇有名气的路风，已经有女朋友了，感情还很好。
底下辟谣的倒是不少。
实际上，知道路风和谢蓝玉关系的人并不算多。学校里不关注这些八卦琐事的人不少，就算路风再高调，也不会拿着喇叭四处宣扬自己的感情生活，不免有人不了解情况。
照片拍得模糊，其实当时没什么感觉。可这两天，那画面像是被刻在了脑海里，后知后觉地在心头萦绕，时不时就会浮现出来，搅得他心里泛起阵阵难以名状的波澜。
“别动。”谢蓝玉突然说。
路风僵住，感受到微凉的指尖划过自己后颈。谢蓝玉将他歪斜的衣领翻正，指节不经意擦过发烫的皮肤，“砸伤的手臂还疼吗？”
路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咧着嘴说：“没事啊，本来就没多大点伤，早就不疼了。”
“怎么就掉下来了？”
“谁知道呢，”路风耸了耸肩，“正好我路过呗，也挺倒霉，还好我反应快，顺手就撑了一下。”
说着，他长臂一伸，自然地搂过谢蓝玉的肩膀，把人往身边带了带，“怎么突然问，担心我啦？”
谢蓝玉却没言语。
路风亲了他一口，“怎么不说话？”
谢蓝玉推开他起身，“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路风快步上前，侧身抵住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问：“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没有。”
话出口，谢蓝玉都觉得自己奇怪，明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会心里有些…堵得慌。
路风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们谈恋爱，有什么话都要告诉对方的。”
他的手肘撑在门框上，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忽然注意到谢蓝玉的睫毛在轻微颤动，像被风吹皱的蝶翼，这是对方情绪波动时特有的小动作。
路风突然福至心灵，右手滑进裤袋摸出手机，解锁上下滑动，片刻后他忽得神色一变。
他点开照片，把手机屏幕转向对方，“是因为这个吗？”
“那窗户铰链老化...”
“不用跟我解释。”谢蓝玉突然打断。
他惊觉自己此刻的失态，这种被情绪牵着走的陌生感让他耳尖发烫，转身就要去拧门把手。
“当时那个女生正要推窗。”路风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我正好从后面经过...”
他边说边举起左臂，将衣袖卷到手肘，暗红的淤痕暴露在蜜色皮肤上，“换作是只猫我也会伸手挡的。”
琴房陷入寂静，谢蓝玉盯着红痕，仿佛又看见论坛照片里路风绷紧的背肌。
他想起昨天在课上走神时，钢笔尖在笔记本洇开的墨迹，就像此刻胸腔里蔓延的酸涩。
“我以为...”他的声音轻得像琴键落下的尾音，“你至少会告诉我。”
“我知道了，下次保证把事发经过结果，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你，只要你不嫌烦。”路风竖起手指发誓。
谢蓝玉没说话，路风却突然笑起来，两颗虎牙抵着下唇，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谢蓝玉，你在吃醋。”
他带着钢琴漆面般的光泽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为我吃醋了。”
“没有。”谢蓝玉慌忙别过脸，脖颈却诚实地泛起淡粉。
路风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我急着去找你，根本没注意挡的是谁。后来被辅导员叫去写情况说明，满脑子都是你弹《欢乐颂》时...”
话音戛然而止，谢蓝玉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在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路风瞳孔微微放大，随即扣住恋人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直到谢蓝玉的指尖陷入他肩胛。
“够不够十秒.….”分开时谢蓝玉气息不稳，却还强撑着冷清声线，“下次不许让人拍这种借位照片。”
路风用鼻尖蹭着他发烫的耳廓低笑，“遵命，谢老师。不过...”
他突然把人拦腰抱起放在琴凳上，“刚刚不够十秒，现在继续。”
路风压着人，正要得寸进尺，却被挡住了嘴唇，“把你课本里第三章动作捕捉参数吃透，明早抽查。”
路风有种虽然没有实操，但忽然软了的错觉。
“非得在咱们亲热的时候聊这么正经枯燥的东西吗？”
谢蓝玉坐了起来，“那你弹琴吧。”
路风一肚子的燥火，“我现在弹琴，估计能把钢琴点了。”
谢蓝玉瞥他一眼，“琴房有监控的。”
路风叫嚣，“我什么时候怕过这种东西，我在这里待四年，充了五年的会员，管理员都认识我。”
他用手指着角落里的摄像头，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到底要不要弹？”
“好好好，弹。”
修长手指划过琴键，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旋律如水倾泻。
路风心间逐渐平静，哼唱声混着草木香气。谢蓝玉在渐暗的暮色里闭上眼睛，将那些说不出口的在意都酿成了琴箱里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