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凰顺着姐姐的目光望去。
冰蓝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审视。
有期许。
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是她。”
“苏晚晴。”
冰凰的声音平稳。
“她的契约兽……”
她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很特殊。”
“我看不透。”
“潜力……”
她加重了语气。
“……或许极大。”
“心性……”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血色门户，看到了那个在洛龙市灾难中挺身而出的身影。
“……也远超同龄人。”
她微微吸了口气，补充道：
“岳镇渊……”
“亲自出面招揽过她。”
“岳镇渊？”
冰璃那万年冰封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如同极地冰川深处，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他……”
“竟然会亲自出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讶异，目光重新落在那道早已消失在血色门户中的少女身影上，带着一种全新的、近乎锐利的审视！
“招揽一个……c级的小丫头？”
冰凰点了点头，冰蓝色的发丝在风中微扬。
“对。”
“她拒绝了岳镇渊。”
“因此……”
冰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我对她……抱有很高的期望。”
“也或许……”
她微微侧头，看向姐姐冰璃那完美无瑕的侧脸。
“是……同为契约师的……一点私心吧。”
冰璃的目光，如同冰锥般钉在下方那翻滚的血色门户上。
仿佛要穿透空间，看清那个少女在战场中的一举一动。
“一切志向……”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无波，如同冰珠坠地。
“皆需实力匹配。”
“此女……”
“若真有惊世潜力，加之你的保荐……”
“天阙学宫高层，自会关注。”
她微微一顿。
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残酷。
“但若……”
“表现平平无奇……”
“仅凭契约一个骷髅兵……”
“纵有些许特殊……”
她的话语如同冰刀，斩钉截铁。
“……也不值得学宫耗费海量资源，破格培养。”
“传说级……”
“亦有高下之分。”
冰凰沉默了片刻。
指挥台上，只剩下深渊呼啸的风声，和下方断魂峡门户最后吞吐考生光影的嗡鸣。
“嗯。”
冰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但是……”
“我觉得很奇怪。”
她看向冰璃，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带着探究。
“岳镇渊开出的条件……”
“极其优厚。”
“核心种子身份，高级执法官起点，他亲自指导……”
她微微吸了口气，声音更低了几分。
“……甚至……”
“暗示……”
“未来可接替他……”
“……坐镇中州。”
轰！
冰璃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同平静的冰湖被投入巨石！
“坐镇中州……”
她低声重复。
声音很轻。
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眼神瞬间变得极其深邃！
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深渊，看到了某个遥远的身影，以及……那身影背后，盘根错节、暗流汹涌的权力格局！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只有下方血色门户的光芒，在冰璃深邃的眼眸中明灭不定。
“原来如此……”
片刻后，冰璃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丝了然。
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叹息的复杂。
“可以理解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落在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深居简出的身影上。
“岳镇渊……”
“当年在‘猩红焦土’战区……”
“为断后阻敌，掩护主力撤离……”
“硬撼深渊领主投影……”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冰冷。
“虽……最终斩杀强敌，逼退死灵狂潮……”
“但自身……”
冰璃微微摇头。
完美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本源受创……”
“道基有瑕。”
“这些年……”
“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我本以为……”
“他在闭关疗伤，冲击更高境界……”
“如今看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下方那深邃的血色门户，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倔强的身影。
“他的伤势……”
“恐怕比外界猜测的……”
“……要重得多。”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甚至……”
“可能已伤及根本……”
“……境界不稳。”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下方最后一批涌入门户的中州省考生。
“他急于寻找接班人……”
“稳定中州局势……”
“以免……”
“他一旦离去……”
“中州省……”
“彻底沦为资源荒漠……”
“……被其他派系……”
“……瓜分殆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天枢总局内部……”
“派系倾轧……”
“S级以上的强者……”
“出身中州的……”
“……唯有岳镇渊一人。”
“他若倒下……”
“后续执掌中州者……”
“是否还愿耗费资源……”
“培养那片贫瘠之地……”
“……便是未知之数了。”
她微微抬眸，目光仿佛再次穿透了血色门户，锁定了那个少女。
“因此……”
“他看重此女……”
“想必……”
冰璃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苏晚晴的情报碎片——
洛龙市灾难，带着骷髅契约兽硬撼A级王天龙！
为陆天明院长争取身后哀荣，不惜与岳镇渊据理力争！
拒绝唾手可得的权力巅峰，选择踏上荆棘遍布的国考之路！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洞察灵魂的穿透力：
“在毁灭面前……”
“……敢于站出来……”
“……承担一切的……”
“……担当……”
“……打动了岳镇渊。”
她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否则……”
“以他的眼界和实力……”
“是万万看不上一个……”
“……区区c级的……”
“……契约师的。”
话音落下。
指挥台上，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下方断魂峡那血红色的巨大门户，发出最后一声沉闷的嗡鸣，缓缓闭合。
如同巨兽满足地闭上了贪婪的嘴。
吞噬了最后一道身影。
也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冰凰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
了然。
担忧。
期许。
最终，化为一片沉静。
她知道。
姐姐的分析，一针见血。
剥开了所有迷雾，直指核心。
苏晚晴……
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这九幽渊境……
便是你证明自己“担当”与“潜力”的第一块……
也是最重要的一块……
试金石！
是龙是虫……
是登顶天阙……
还是……
黯然陨落……
全看你自己的……
造化！
冰璃最后看了一眼那彻底闭合、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巨大门户。
仿佛要将那对主仆的身影，烙印在灵魂深处。
随即。
她缓缓转身。
素白长袍无风自动，在深渊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走吧。”
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去观战台。”
“看看这届考生……”
“能给我们带来多少……”
她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惊喜’。”